苏青禾伸手制止了鸽子继续叭叭。
“行了,我带你走,咱们赶紧去找宋杰吧。”
白鸽的小眼睛扑闪扑闪,扇动翅膀,带着苏青禾一路去了宋杰所在的办公楼。
宋杰的办公室在二楼,旁边有一棵茂密的槐树。
苏青禾三两下爬了上去,藏在了茂密的枝叶中。
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办公室里一切尽收眼底。
宋杰一个人在办公室里面来回踱步,表情焦灼。
苏青禾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儿。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惊得苏青禾差点没站稳,从树上摔下去。
好在这边没有人经过,不然她绝对会被人发现。
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苏青禾看向办公室。
里面站着的是头发松散,狼狈不堪的周雪梅。
隔着玻璃窗户,苏青禾清楚地听到周雪梅和宋杰的对话。
“宋老师,求求你帮帮我,我不要被批斗,我不要被劝退,我还怀着你的孩子,要是回到老家,肯定会被我爹娘打死的!”
宋杰叹了一口气,安抚性地拍了拍周雪梅的肩膀,将人揽入怀中,声音温柔得不象话。
“雪梅,这都是我的错,事已至此,我也没办法,你先忍耐一下,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孩子的父亲是我,等我跟何红梅离婚,我就去乡下找你,我们两个结婚。”
周雪梅似乎是被说动了,眼看着马上点头同意,办公室外面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宋杰担心周雪梅被人发现,连忙让周雪梅躲在桌子下面。
随后坐在办公桌旁边,说道:“请进。”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进来个中年人。
白鸽站在苏青禾的肩膀上,说道:“我认识他,他是校戈委会的方主任。”
苏青禾点头。
动乱开始以后,全国各级机关和事业单位的正常工作秩序被严重打乱,学校也不例外,专门成立戈委会,负责管理学校。
校革委会除了承担部分学校日常行政事务外,还会组织开展各类运动,甚至参与了对学校干部、教师的批斗等错误行为。
宋杰是中文系的系主任,周雪梅是他的学生。
方主任大概率是找宋杰商量周雪梅怀孕该如何处理。
宋杰见领导来了,连忙给人搬凳子,端茶送水。
方主任轻咳两声,说道:“宋老师,别忙活了, 我是过来找你商量周同学怀孕的那件事的,她是你的学生,你说应该怎么办?”
宋杰正了正神色,义正言辞地说道:
“领导,周同学身为我们学校的学生,本应遵守道德规范,树立良好的作风,”
“可她却无视纪律,无视道德,与人发生不正当关系,未婚先孕,这种行为严重败坏了我校的声誉,也给其他同学树立了坏榜样……。”
“我的建议是把她作为典型,开一场批斗大会,呼吁全校师生引以为戒,之后再将她劝退……”
苏青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宋老登心是真黑。
方主任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来找宋杰商量不过是走个形式。
“行,那等会儿召集全校师生去操场,一切交给你安排了。”
宋杰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点头同意了。
方主任走后,泪眼婆娑的周雪梅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扑到宋杰怀里。
“宋老师,你好狠的心,呜呜呜……”
“雪梅,相信我,我不会姑负你的。”宋杰安抚着周雪梅,眼里闪过一抹冷酷之色。
二十分钟后,校园里响起了广播声,通知全体师生在操场集合,组织全校师生大会。
全校的老师和学生都来了,黑压压的一片人。
苏青禾混入了其中。
周雪梅戴红袖章的女学生押着站在台上,胸前挂着一块牌子,上面用红漆写着 “作风败坏”,还画了个大大的叉。
方主任站在台上,拿着话筒,大声念着批判稿。
“周雪梅同学,身为我校学生,本应遵守校规校纪,专心学习,树立良好的学生形象,可她却无视纪律,与人发生不正当关系,这是严重的作风问题……”
台下的学生们挥舞着拳头,齐声喊着口号。
“打倒作风败坏学生!”
有几个激进的学生跳上台,指着周雪梅的鼻子辱骂,询问她肚里的孩子父亲是谁。
周雪梅低着脑袋,眼泪不停地流,咬紧牙关不松口。
苏青禾严重怀疑她的羊水流进脑袋里面,把脑浆子给泡浮囊了。
为了一个三十多的老男人,断送自己的前程,受人辱骂唾弃,却一声不吭。
有这样的毅力,不管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只可惜她没用对地方。
苏青禾本以为来学校会看到一出鱼死网破的戏码,却没想到周雪梅跟何红灭有一样,也是个恋爱脑,为了宋老登可以付出一切。
看得苏青禾一股郁气堵在心头。
大会结束后,苏青禾带着白鸽离开学校,又去了医院。
她隔着窗户,看了急诊室里的何红梅一眼,人是已经醒了,但眼神空洞,象个木头人。
苏青禾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
护士告诉苏青禾,何红梅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明天就能转到普通病房。
于是苏青禾次日又来了医院,给何红梅带了点白粥。
何红梅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苏青禾,“何红梅同志,后天我就要和陆霆枭举办婚礼了,你要给我红包。”
何红梅不说话,侧身背对着苏青禾。
苏青禾继续说道:“何红梅同志,你真的很蠢,你知道吗?”
何红梅身子僵了一下,但依旧没有说话。
苏青禾自顾自往下说。
“你差点没了命,可你男人却在学校跟另一个女人谈情说爱,甚至都不愿意来看你一眼,这样的婚姻还有什么维持的必要吗?”
何红梅身子颤斗,呜咽着将脑袋藏进被子里面。
苏青禾没有逼得太紧,换了个话题。
“行了,别哭了,”苏青禾烦躁地说道,“你哭死了,好让宋杰同志娶那周雪梅?有着时间,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你家宋珊还没有找回来呢,说不定现在在哪里受苦,你这个母亲倒好,不担心女儿,反而为了个渣男住进医院,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