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店外的人声嘈杂、热气从门缝里散出来，像是冬天里唯一的暖意。
顾橙推开门时，那股浓郁的汤底香气瞬间扑面而来，暖得像是能把浑身的寒意蒸干。
“陌陌——你一定要吃这个！”顾橙已经迫不及待把菜单举到苏陌脸前，“这家店的牛肉真的好吃到飞起！”
“你能不能正常点。”姜楠楠嫌弃地拍掉顾橙的手，却还是不忘把苏陌往里侧的位置引，“来这里吧，这边避开门口能暖和点。”
苏陌被热气一包，冷意一下子被逼退，连肩膀的疼都轻了些。
苏陌坐下后，桌子上锅底咕噜咕噜冒泡，暖黄的灯光在汤面上跳动。
空气里飘着辣椒和芝麻酱的香味，热腾腾的烟火气十足。
顾橙正打开外套的袖口：“我们点个番茄锅吧，陌陌现在不能吃太辣。”
“我又不是病弱系女主角，”苏陌想了想不太对话锋一转，“不对，我什么时候能到吃过辣？”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差不多的啦。”
姜楠楠把水倒进苏陌和顾橙的杯子里，淡淡道：“喝点水吧。”
热气扑面而来，苏陌端起水杯，觉得心口暖了一点。
这一刻，苏陌真的感觉——自己快要恢复正常了。
直到店里有个服务生端着盘子经过，托盘上摆着几碟肉。
其中一碟没放稳。
“当——”
盘子重重放在旁边桌子的金属架上，声音不算大，却是那种脆、硬、短促的金属撞击声。
苏陌握筷子的手一顿。
心脏像被什么猛地攥了一下，跳得飞快，快到苏陌的大脑跟不上。
但只有一秒。
很快，苏陌吸了口气，重新把注意力拽回来。
顾橙和姜楠楠毫无察觉，还在絮絮叨叨点菜：“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楠楠你别拦我。”
“我们就三个人，你吃的完吗”
“吃不完打包。”
“火锅你打包个锤子。”
苏陌强撑着，让自己的注意力始终跟着顾橙和姜楠楠的说话节奏走。
“陌陌你吃这个！我跟你说这家店的牛肉真的绝了”
姜楠楠也顺手给苏陌夹了一片雪花牛，
“谢谢，”苏陌弯了弯嘴角，笑得很自然。
只是，筷子轻轻碰到碗沿时发出的“叮”一声，让她的肩膀不自觉又绷了一下。
没人看出来。
整个过程中苏陌说话，吃东西，和姜楠楠互相夹菜，甚至配合顾橙发癫，看起来就像是正常人一样。
直到火锅吃完，走出店门，冷风扑面而来。
肩膀上的旧伤瞬间隐隐抽痛。
苏陌轻轻吸了口气，把围巾往上拉一点。
“陌陌你真的没事吧？感觉你今天都不太说话，”顾橙问。
“大概是时差还没倒过来。”
“可是你不是一个月前就回来了吗？”
“人与人是不一样的你不懂。”
顾橙：？？？
宿舍的灯熄灭了，暖气安稳地运作着，发出低低的嗡鸣，顾橙睡得像小猪一样，呼吸轻而均匀，姜楠楠翻了个身，也安安静静。
苏陌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睡意慢慢涌上来。
肩膀的疼因为热气而暂时安静下来，灵魂里的那种轻飘感也被疲倦压得低低的。
苏陌闭上眼，呼吸渐渐稳定，身体开始放松。
很安全现在很安全
没有炮击，没有手枪，没有想咬她的冷子柒
意识一点一点沉下去。
突然。
“砰——！”
像是谁把门狠狠踢开，又像炮火在极近处落下的声音。
霎那间，苏陌像被粗暴拽回了战区的空气里。
胸口发发闷，呼吸卡住。
爆炸声、金属摩擦声、失真的喊叫声，武装士兵补刀时刺刀切开平民身体的声音。
肩膀的旧伤在梦里被撕开一样疼。
冷风灌进皮肤。
黑暗里，苏陌几乎能感觉到自己再次跪倒在带着土的地面上，全身冰冷，脖颈再次被狠狠撕裂。
抬起头时，视线里只有模糊的火光。
苏陌想呼吸，却吸不进去，想喊人，也发不出声。
整个人被困在一个封闭的黑暗里，像溺水的人，越挣扎越深。
胸口像被铁箍缠住，几乎呼吸不过来。
直到有什么热乎的东西贴上了苏陌的胸口，像是从内部温暖灵魂的光。
云浅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温柔得不可思议：崽，醒醒。这里不是战场了。
苏陌的喘息在梦境的黑暗里微微颤着。
云浅：呼吸，慢一点，跟着我的节奏来对，就是这样。
噩梦的火光开始退潮，爆炸声被抽走。一点的被苏陌再次控制
苏陌猛地睁开眼。
黑暗的宿舍天花板在眼前，她喉咙发干，呼吸急促，后背被冷汗打湿。
苏陌拿过手机，时间显示凌晨三点零七分，寝室安静得像世界被按了暂停键。
只有苏陌一个人的心跳：嘭、嘭、嘭。
快得像是要冲破胸腔。
苏陌抬起手，按住眉心，指尖还在轻颤。
明天就去看心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