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打了两份饭回了刚才的座位坐下,这个过程中谁也没说一句话。
这感觉怎么讲呢,本来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欢天喜地去领离婚证,结果人家非但不受理,还把结婚证给包了个小牛皮保护套递回来,说了声祝贺你们百年好合。
简直糟糕透顶。
我突然很想知道另一当事人现在是什么表情,转头去看,却发现江雪芽正偏头莫明其妙地盯着我的餐盘。
看来我又得收回前言了,这根本不是脑回路的问题。
不客气地说,我现在怀疑此人的脑子里都是奥利给。?是这个鸡屁股鸡脚鸡脖做的炒鸡块,还是那个骨头缝里剔肉吃的炒排骨?
江雪芽可以做到不去想这卡的问题,我作为一个正常人是万万做不到。
学生充值是需要在卡务中心当场刷校园卡的,卡丢了,继续往里充钱从客观上来讲就不可能。
难道这真是校长的卡?卡务中心那帮吗喽为了让校长每次刷卡时都能看到那串从头爽到脚的数字,每天不停地在后台补充馀额?
那也不对啊,这卡毕竟是掉在学生食堂,不是教职工食堂。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这事就算先不想,可紧接着的问题就是,卡还能用,我还得继续面对江雪芽。
这真让我有点破防了,刚才以挂失为前提压下去的烦躁因为前提失效又冒了上来:“这卡的事情还不够大?你还有心思管别人?”
江雪芽什么都没说,她眼球有微微地颤动,但目光显然还在我面前的餐盘里。
“万一被别人知道,你知道我们的下场吗?”
她依旧象是什么都没听见。
靠,这什么态度?无视我?
“尤其是你刚刚那个样子,分分钟会露馅。喂,你有听我说——”
“啊啊啊,烦死了!到时候别请吃饭了,让那个奶牛给你摸一把行了吧?”
江雪芽结束沉默,粗暴地抓起自己的勺子。那根本就是在握匕首。砖块一样规整的米饭在铁勺与铁盘的叮叮碰撞中,迅速地分裂、坍塌,碎得象绞肉机里出来的肥肉渣。
之前刷过一个电影解说,里面有个神经病用一把普普通通的勺子当凶器,如影随形地跟着受害者,每天敲他几万下,花了十几年终于把人敲死。
当时我觉得这个想法简直是答辩一坨,而如今真正面对这种杀气,我才理解导演的天才之处。
彼时彼勺,恰如此时此勺。
我吓了一跳,一肚子劳骚都忘了说。
江雪芽之后也没再开腔。她飞快地吃完饭,盘子一端,招呼也没打就先走了。
胃口、心情全无,我一个人磨磨蹭蹭地吃,等吃完已经一点二十左右。这时候回宿舍估计也是一群人开黑,没得安静,想了想,干脆还是回教室。
进班里时,灵山那圈子男男女女基本已经到齐,夏皎枝也在里面。我突然又想起江雪芽虐待米饭前的那句话,视线不自觉地停留在夏皎枝身上,向下坠。
正巧有个人怪声怪气地讲了句什么,那帮人突然爆发出阵阵笑声,夏皎枝也乐得一阵乱颤,看得我心里一阵发虚。
嘶——这真实的物理引擎,不对,这就是物理本身。
这一通感叹刚发完,夏皎枝就毫无征兆地看了过来。
我已经走到自己靠墙的座位边,她这一瞥仿佛在空气中引爆了一颗无形的炸弹,把我震得心慌意乱,一屁股坐下。
靠!这下我自己都感觉到了,转头转得太刻意,坐更是坐出了一种半身不遂的僵硬。
2010年产的机器人估计都比我刚才那下象人。
这下真社死了!
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我用馀光去确认夏皎枝的表情。
结果想象中那种看垃圾一样的眼神没看到,倒是看见她想抬手,可伸到腰间又尤豫了的样子。
这是……没被发现?
旁边有个女生跟夏皎枝搭话,她也不完全分神过去,还顾着这边,拉扯出一种微微的慌乱。
夏同学,我感谢你慈悲为怀普渡众生。!
我是真怕夏皎枝自来熟大爆发,下一步就隔着半个教室喊一声肖元,到时候二十多双眼睛把我扎成个刺猬,于是赶紧把脸埋进双臂装睡。
这下她估计放弃了,开始跟对方一来一去地正常聊天。
睡觉肯定是件无比幸福的事情,可装睡就遭老罪了,跟上刑差不多。还没一会儿就感觉脖颈发酸,手臂发麻,各种犄角旮旯的地方开始发痒。
问题是不继续装还不行,要不人家看见了还要说你,怎么,想学习想的觉都睡不着了?
我扭动了几下,缓解缓解一身的不自在。想着转移注意力,同时也出于一种赎罪感,干脆开始琢磨夏皎枝拜托的事。
这种人,近处最容易出。这种事,也是近处好下手。所以江雪芽问初中那人是不是同班,确实有点道理。照这个思路继续想下去,也得从现在的同班开始推。
首先最近的,夏皎枝自己的圈子,我愿称之为灵山faily。班里所谓花花草草那一挂人基本都在这,当真是仙之人兮列如麻。
男生的话,何铮算是个头头。不过他嘛,花团锦簇就不说了,跟同圈子的魏娜关系显然不一般,基本算是形影不离。不象。
其他几个里面倒是有单着的,虽然很不甘心,但他们要找一个属实属实是容易得很,也不会差。这些人有必要干那种事吗?
按性质来考虑的话,图书馆管理员那条线有没有可能?
鉴于后排的隐蔽性和灵活性,班里的大部分杂志、小说在避难时都会朝后排集中。
在这种漂流中,很多书籍往往变得无人出面认领,逐渐集中在除了课本啥都愿意看的人手中,于是既保管又开源的管理员就诞生了。
关键的是,他们手里不仅有《男人装》一类让纯情男高血液翻涌的正版读物,还有一些关键处经常缺页的盗版猛货,妥妥的lsp诱捕器。
另外还有班里那几个二刺螈。成天公然宣扬老婆纸片论,声讨三次元为异端。
校服上永远是大片的涂鸦,左蕾姆右波奇(话说你们不用洗衣服的吗?),拉链一拉开,里面就是一件五彩斑烂的圣衣。
宿舍里被子一蒙,总能听见一些不可描述的小日子女声,问就是看番,推的全年龄galga。
那问题来了,不管班里的夏皎枝存不存在,单说校园卡上的夏皎枝,这算不算二次元纸片人?
不算这些个圈子、团体,个人又怎么说?
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看谁的眼睛总落在夏皎枝的身上探索生物学的多样性以及物理学的跌宕起伏。
但是如果我不去看,我又怎么知道别人在看?草,别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我就这么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直到预备铃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