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薄重重的摔在河滩旁,胸前甲胄被鲜血浸透。
随后抽搐两下,便再无气息。
只剩那双圆睁的眼睛,还兀自残留着难以置信。
“雷将军!”
陈兰失声惊呼。
他与雷薄素来交好,并肩作战多年,深知其勇力,虽不及纪灵,但也绝非庸手。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军中悍将,竟在这白袍小将面前走不过几个回合,被其一枪毙命。
这陈到的武艺,究竟恐怖到了何种地步?
与陈兰的惊骇相比,一旁的张勋早已魂飞魄散。
当陈到的目光扫过来时,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本来想要凭借三人之力将陈到压制,此刻见联手仍然不敌,心中仅剩的一点斗志也瞬间烟消云散。
什么戴罪立功,什么军心所在,都比不上自己的性命重要!
“陈将军!快走,不可力敌!”
张勋嘶哑着喊道。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大将脸面,猛然掉转马头,狠狠抽打着马臀,向着本阵方向玩了命的狂奔。
陈兰见张勋先逃,哪里还敢停留,连张勋这等袁术亲信都望风而逃,他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送死?
他奋力架开陈到扫来的长枪,只觉得手臂酸麻。
陈兰再次虚晃一刀,逼开些许空间,也紧随张勋之后,仓皇逃窜。
在古代战争中,军中之将就是全军的大脑与灵魂。
一旦有一方大将被杀,就会导致指挥瘫痪,部队陷入混乱。
更何况是阵斩,这会在视觉和心理上对敌军造成致命的一击,从而引发全线崩溃与大规模的踩踏。
整个三国时期,军前阵斩大将的次数就不多。
着名的有关羽阵斩颜良、张辽阵斩踏顿,吕蒙斩陈就,被阵斩的一方无不是大败而归。
本来雷薄、陈兰这种偏将,是不会引起特别大的混乱。
奈何张勋、陈兰直接被吓跑跑,这对袁军的士气打击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就跟陈兰的心理一样,大将死的死,跑的跑,我一个小卒子还能扭转大局?
霎时间,袁军刚踏出河滩的士卒,又争相回头,想要逃回对岸。
“土鸡瓦犬耳!也敢拦路?”
陈到冷哼一声,并未深追张、陈二将,他勒住战马,长枪斜指乱成一团的袁军,声如雷霆,再次挑战。
“袁公路!汝麾下尽是如此无胆鼠辈乎?可还有强敌?能让我浅尝一败?!”
此刻田豫率领的伏兵也已从侧翼山丘彻底杀出,堵死了袁军的后路。
箭矢如飞蝗般倾泻而出,复盖了整片河滩。
深陷泥潭的袁军成片成片的倒地,鲜血染红了??水,尸体堆积如山。
“埋伏!有埋伏!”
“快跑!我们被包围了!”
前有陈到这尊杀神挡路,后有田豫精兵砍杀,袁术大军首尾不能相顾,死伤惨重。
“杀!”田豫速度极快,领着一支精锐已经突破重重封锁,即将冲到袁术面前。
“顶住!给我顶住!”
袁术虽在亲卫的重重保护下,但脸色依旧惨白,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味道。
那辆华丽的马车早已被遗弃,雕裘之上也沾满了泥点与血污,显得狼狈不堪。
眼前的景象,与他出征前想象的摧枯拉朽完全不同。
我可是四世三公,坐拥淮南富庶之地,带甲百万,怎会败于一个小小的刘备?甚至连刘备的面都没见到……
杨弘跟跄着跑到袁术身前,声音急切。
“主公!大势去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刘备诡计多端,早已设下重重埋伏,如今前后夹击,军心大乱,速退!速退啊!”
“退……对!”袁术回过神来,语无伦次的喊道。
“退兵!快传令退兵!”
“主公!”张勋、陈兰二将此刻也拍马赶到,“我等撤往何方?”
“杨弘!我等撤往何方?”袁术心急,一把抓住杨弘。
“我等退回西平,依托坚城,再图后计!”
“对!对!回西平!”袁术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后军变前军,速速开路!”
然而,撤退的命令在混乱中难以有效传达,更何况还有田豫、陈到追赶,想要撤出,谈何容易。
不过袁术惊讶的发现,随着他们撤出,田豫追击放缓,陈到等一众骑兵也不见了踪影。
莫非是刘备有意放他一马?
刘备还是个忠厚人啊!
袁术不禁赞叹。
……
就在袁术主力在??水进退维谷之际,北岸桥蕤占据的那座土山上,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
桥蕤在听到??水方向有喊杀声传来时,便知道是袁术大军赶来,随即便指挥士兵拼了命的冲击于禁的包围圈。
“将军!弟兄们快撑不住了!”一名亲兵满脸是血,带着哭腔说道。
桥蕤拄着卷刃的长刀,环顾四周,还能站着的士兵已不足五百人,各个带伤,眼神中满是绝望。
桥蕤目光望向??水,那里杀声震天,袁军大旗已然倒塌,很显然,袁术的大军也遭遇了惨败。
他深吸一口气,“儿郎们,主公正在南岸苦战,我等岂能坐看主公被困?”
“今日桥蕤在,愿以血肉之躯,杀出一条血路!
“不怕死的,随我杀出去!”
或许是桥蕤的决死意志感染了众人,或许是知困守亦是死路一条,残存的士兵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凶光。
“愿随将军死战!”
“杀——!”
桥蕤不再多言,举起卷刃的长刀,身先士卒,如同猛虎下山般,再次朝着于禁防守薄弱的一方发起了冲锋。
身后的残兵也榨干了最后的体力,嚎叫着紧随其后。
于禁眉头微皱,他没料到已是强弩之末的桥蕤还能爆发出如此强悍的冲击力。
“放出他们!”于禁将南方的包围撤出。
“传令全军,不必死追,驱赶他们渡河即可。”
反正袁军主力已经败退,他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完全没必要和自杀式冲锋的桥蕤去消耗兵力。
片刻后,桥蕤浑身是血的杀了出来,回头看去,此时跟在身后的士兵仅有百人。
“好样的弟兄们!渡过??水,我们去找主公!”
“将军,主公在哪啊!”
身旁一个丢了半个骼膊的小兵问道。
对啊,主公在哪?
桥蕤环顾四周,尸体几乎堵塞了河道,旗帜、盔甲、兵器铺满了地面,却唯独不见了袁术大军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