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如郭贡等辈,空有万馀兵马,却无安国定邦之志,更乏统御四方之能,只敢蜗居梁国,苟且偷安。”
“此等庸碌之主,御下无方,士民离心,纵有雄兵百万,沃野千里,亦不过是他人囊中之物。”
“岂能保境安民,护佑一方?”
皇甫佑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
“而我主刘豫州,与郭贡岂可同日而语?”
“昔日高祖、光武起事之时,彼时皆强敌环伺,其势初起之微,未必强于今日之刘豫州。”
“然高祖终开大汉基业,光武亦成中兴大业。”
皇甫佑环视众人,目光炯炯。
“我主乃汉室后裔,身淌先祖之血,兼有高祖、光武豁达、沉毅之风!”
“回想我主于涿郡起兵之时,仅有百馀乡勇追随。”
“然不过区区数年,辗转拼搏已有三郡之基,兵卒数万,贤才云集,实非常人所能及也!”
“环顾当今周遭之敌,比之我主涿郡起兵之难,不过土鸡瓦狗,小巫见大巫耳!”
“故此可见。”皇甫佑语气斩钉截铁。
“豫州非我主不可据也!”
见众人沉默,皇甫佑决定让老刘当个老好人,他接着说道。
“佑常闻,智者见机,达者知时。”
“诸位皆是聪颖绝伦之士,方今天下鼎沸,群雄并起,欲求家族绵长,乡土安宁富庶,需择明主而附。”
“譬如江河奔流,浩浩荡荡,顺其势者,不仅能保舟揖平安,更可借风云之力,挂云帆,济沧海,一览天地之阔。”
“若逆势而为,固步自封,轻则漂移浅滩,困守一隅,重则……难免有倾复之危。”
说罢,皇甫佑目光平静的扫过全场。
这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如果现在跟刘备搞好关系,扶持刘备成就大业,那么以后肯定能飞黄腾达。
要是不好好配合,颍川到底是在刘备手里,这些士族肯定是没有好果子吃。
听闻此话,厅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众人神色各异,有的低头沉思,有的与身旁之人交换眼色,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紧张微妙的气氛。
“诸位。”
刘备是人精中的人精,知道打一棒子给颗枣的道理。
他先是站起身,脸上带着诚恳与歉意的笑容,对四周深深一揖。
“备才疏德薄,仲承欲求贤达,心切之下,言语有冲撞之处,还望诸位海函。”
“备今日前来,别无它意,只因久仰颍川乃高士汇萃之地,特借此良机,前来拜会请教。”
“至于当今天下诸州纷乱。”刘备语气变得坚定。
“保一方百姓安宁,乃备身为豫州刺史义不容辞之责,诸位不但请宽心。”
与皇甫佑有些锋锐的姿态不同,刘备的话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经过这么一调节,气氛顿时轻松不少,许多士族的脸色也缓和下来。
陈纪见火候已到,缓缓起身。
“玄德之心,天日可鉴,雄略之才足以匡扶社稷,我陈氏愿倾全力,助玄德荡平奸佞,共扶汉室!再造太平!”
“果然,陈家已经跟刘备穿一条裤子了。”
几个尚在尤豫的士族代表心中暗叹。
陈纪身为颍川陈氏家主,德高望重,全力相助这句话显然分量极高。
“妙极,元方公慧眼如炬!”郭嘉抚掌轻笑。
“嘉漂泊数年,所见所谓英雄者不知凡几,唯有主公帐下,才觉心胸开阔,可尽展所长,长文,你说是也不是?”
陈群闻言,立刻正色接口。
“奉孝所言,正是群心中所想,主公侍士以诚,用人不疑,此乃我等之幸!”
就在众人还存有一丝担忧之时,荀攸站了起来。
“诸位,玄德公自入豫州以来,所作所为,我等有目共睹。”
“军纪严明,秋毫无犯,更能剪除黄巾流寇,乃大义之举也。”
“颍川乃我等桑梓之地,家族根基所在。”
“如今得玄德公庇护,诸君当摒弃疑虑,与陈公一道,共辅玄德公,不止为家族百年计,更为豫州百姓,大汉江山!”
陈、荀两家,乃颍川士族当之无愧的领袖,他们的接连表态,瞬间打破了在场众人的僵持与观望。
钟氏代表立刻起身附和,“我钟氏紧随陈公、荀公之后,愿为刘使君效劳!”
“我郭氏愿尽绵薄之力!”
“韩氏亦同!”
“辛氏……
一时间,迎合之声此起彼伏。
刘备见状,面露激动之色,他再次向众人深深揖礼。
“备何德何能,得诸位如此厚爱!诸位的恩情备绝不敢忘,他日若有所成,绝不负诸位今日信重!”
“这杯酒,备敬诸位,敬颍川,敬大汉!”
说罢,他高举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亦纷纷举杯相喝,觥筹交错间,宾主尽欢。
……
次日清晨,天光微亮。
刘备辞别陈纪,带着皇甫佑、郭嘉、陈群三人返回阳翟。
马车滚滚前进,车内气氛与来时的担忧不同,此刻的刘备可谓是斗志满满。
“如今能得颍川士族鼎力相助,皆赖诸位先生相助,如今我等可以在颍川大施拳脚了!”
刘备望着朝阳,感慨一番,随即看向皇甫佑。
“军师,前番收复的数十万黄巾流民,尚未安置完全,如今已得数家大族相助,当如何善解?”
皇甫佑轻摇羽扇,说道。
“可先令长文给这数十万流民登记造册,甄别老弱青壮,择其青壮者,效仿曹操之法,编为‘颍川兵’”
“颍川黄巾本就拖家带口,耕用农具一应俱全,只需分发土地,提供种子、耕牛,令其战时为军,闲时为农。”
郭嘉随后又说道,“只是目前颍川从何处寻得如此多的土地?”
“屯田。”
皇甫佑轻轻一笑,提出了最主要的一环。
“屯田?”陈群疑惑。
“正是,粮草乃军之命脉,流民为国之隐患,经济为霸业之基。”
“现颍川内有大量无主荒地,如今北方战乱,流民众多,主公亦可以此招募流民于此安家。”
陈群眼前一亮,“此乃妙计啊!”
“如此说来,此法既能恢复生产,充实军资,又能将不安定的流民转化为依附于主公的稳定力量,可谓一举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