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行舟’走后，病房内的气氛有些沉凝。
粉发女生正盘腿刷着手机。
白听雪则拿着笔记本写着什么。
躺在角落里的男生更不用说，似乎是已经睡着了。
“那个，既然大家要在一起生活两天，那么应该互相认识一下吧。”
顾风环顾一圈，拍了拍手，摆出‘全体目光向我看齐’的架势，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叫顾风，是泉江大学新闻系的大三学生，我是为了帮家里还贷才来做的志愿者。”
他说着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硬逼出几滴眼泪，把“死去的爹、重病的娘、上学的弟”全都往外倒了一遍。
可等了半天，却没人肯接他的话。
顾风有点尬住了，眼神飘向旁边的白听雪，想让她赶紧配合着打个圆场。
“白听雪，泉江大学，跟他同系。”白听雪仍低头记着笔记，连头都没抬起来。
“接下来轮到你了……小妹妹。”
顾风挠了挠头，转头看向对面粉色双马尾的小姑娘，扬起个自认为阳光帅气的笑脸：
“你应该还在上高中吧？怎么也来试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了吗？”
“可可。”可可低头刷着手机，嘴里鼓起的粉色泡泡‘啪’地炸开，舌尖一卷，又心不在焉的继续咬着：“缺钱了，就来赚钱呗。”
“缺钱？”顾风有些意外：“你这个年纪……缺钱了不找你爸妈要？”
“下个月的生活费已经换成这身衣服了。
可可扯了扯自己的哥特萝莉裙，满不在乎：“要是再不搞点钱，下个月我就得喝西北风了……还是说你愿意资助我？”
“呃……我没钱……”顾风见对方嫌弃的重新低下头，只好望向病房角落的少年。
“哥们儿，你睡了吗？”顾风凑过去了一些，伸长了脖子，试探性的轻声问道。
少年没有回话。
就在顾风以为他已经入睡，准备缩回脖子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句闷闷的回应：“林莫，泉江一中的学生。”
“你也是泉江一中的？”顾风立刻顺杆往上爬：“我以前的高中也是一中，你是哪个班的？说不定你班主任我还认识呢？”
“没人跟你说过，你很吵吗？。”
林莫没有翻过身：“我要睡了……还有，我建议你们也最好选一个人跟我一起睡。”
“为什么？”顾风愣了一下。
“规则第六条。”
白听雪终于放下了笔记本：“严禁所有人同时睡觉，且至少有两人同时保持清醒……”
“所以需要两人组队，岔开睡觉的时间？”可可也放下了手机。
“没错。”林莫翻过身，浓重的黑眼圈下，是一双不耐的瞳孔：
“我的建议是一组早上9点到下午3点，另一组下午3点到晚上9点，依次轮替，你们来之前，上一批志愿者就是这么做的。”
“林莫，你看起来很熟悉规则？”可可双手托着下颌。
“我来的比你们早一些，上一批志愿者走之前跟我提醒过。”林莫愈发不耐，从旁边抄起耳机，准备戴上。
“那你知不知道如果违反了规则会怎么样呀？”
可可歪了歪头，指着墙上的规则：“比如说第七条，如果我们的后背不小心贴在一起了呢？会被扣钱吗？”
“你可以试一试。”
林莫本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忽而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会有惊喜的。”
可可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道：“才不要试呢……你肯定是想让我拿不到报酬……”
“既然规则要求至少有两人清醒……”
白听雪看了一眼顾风，又看了看林莫和可可，安排道：“那第一组就由我和顾风来。你们两个先休息吧。”
“哎？”顾风指着自己的鼻子，“学妹，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啊？”
“你有意见？”白听雪冷冷瞥了他一眼。
“没没没，完全没有！”顾风立马举手投降，笑得一脸谄媚。
林莫见状闭上眼睛，重新翻回身。
“那个……”可可既没有表示反对，也没有躺下，只是扭捏的看着白听雪：“我想上厕所。”
“那就去呗。”顾风不明所以。
“你有没有认真看规则哦！”
可可先是鄙视的看了眼顾风，又指了指墙上的规则：“第九条，绝对不要独自一人行动，即使前往卫生间也必须找人陪同。”
她又转身看着白听雪：“那个……白姐姐？”
“我陪你去。”白听雪明白了对方的顾虑，站起身，与可可一起走到病房门左手处的小隔间前。
就在可可已经拉开门走进去的时候，白听雪却停下脚步，转过身，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盯着顾风：“不许偷看。”
“学妹！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我是这种人吗？”顾风举起双手大呼冤枉。
白听雪此时的表情分明是‘你是不是那种人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她没有多说，只是做了一个“咔嚓”的手势。
顾风只觉得脖子一凉，索性直接跳到病床上，连连摆手，表示自己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白听雪冷哼一声，领着探出脑袋旁听全程，此时露出看人渣表情的可可走了进去。
卫生间的随即关上。
“不就是跟你的三个舍友各谈过一次嘛……至于吗？”顾风摸了摸鼻子，悻悻打量着四周。
整间病房都被一片明亮的白色笼罩，就连墙角的阴影处都被灯光填满。
他的目光又落在床脚上。
病床似乎是直接用水泥浇筑在地面上的，床腿和地板之间连根针都插不进去。
“至少不用担心床底下藏着怪东西了。”顾风想到过去某次的采访经历，弯下腰，想要凑近些观察。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身后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声音。
呼……呼……
那声音很轻，更有丝丝缕缕的清凉气流触体，就象……是有人贴着他的后颈，轻轻呼吸着。
顾风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
他猛然直起腰，转过身，手臂弯曲，重心后移，脚步稳固，摆出了一个李小龙的经典防御姿势：“阿打——！”
然而，身后除了白色的吸音棉墙壁外，空无一物。
顾风眨了眨眼：“难道是这两天状态不好，出现幻觉了？”
毕竟昨天才做了阑尾‘手术’，虽然伤口已经奇迹般的愈合了，但仍会隐隐作痛。
他刚要松了口气。
他的后背却突然被人拍住。
“卧槽！”顾风吓的浑身一个激灵，一个滑铲翻下床。
“你在干什么？”身后却传来熟悉的男声。
顾风愣了一瞬，赶紧回过身。
只见原本应该在睡觉的林莫，不知何时正站在他的床上，一幅看弱智的表情对着自己。
“林……林莫？！”
顾风拍着胸口，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狂跳：“你……你什么时候跑到床上了？怎么一点声儿都没有……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
“她们呢？”林莫扫视了一圈病房。
“你说的是可可和学妹？”顾风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上厕所去了。”
“规则第九条，绝对不要独自一人行动，你已经违反规则了。”林莫眉头微微皱起，严肃的看着顾风。
“单独行动？”顾风不解道：“你不也跟我待在一起吗？”
“我在睡觉，而你不是。”林莫强调道：“准确来说，我们是在做不同的事情。”
这些怪谈还真是爱玩文本陷阱。
顾风想到刚才背后怪异的呼气声，暗骂了一句：“那……要是真的违反了规则……”
他觉得林莫知晓的消息比他们多得多，刚想再打听一番，却见对方打了个哈欠，重新回到自己床上，躺了下来。
卫生间的门也同时被推开了。
白听雪领着可可走了出来。
后者依旧嚼着泡泡糖，看起来一切顺利，甚至还有心情冲顾风做了个鬼脸。
但顾风却敏锐发现，走在后面的白听雪，脸上表情却有些怪异。
他刚想追问，就看见学妹冲自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听雪姐……那我先睡啦。”可可爬上了自己的床，很快也睡着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