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晓这么一个“小连长”,由“军区副司令”陪着来报道,这里面的意味儿可是太浓啦。
这等于在林清晓上任的第一天,就在他脑门儿粘贴了一张写着“史”字的标签。
对此,林清晓丝毫不在乎。
关系户怎么了?
在封建时代的军队里,没有关系才是更致命的。
此时的林清晓身穿棉甲,下着战袍,后面坠着大红色的斗篷,腰间挎着一柄仪刀。
如此打扮,再配合上他那阳刚俊美容颜,看的史鼐止不住的点头。
等到带着林清晓走完了所有流程,让这里的所有军官都知道了林清晓的背景,史鼐这才满意的打量了一遍自己这个侄女女婿,翻身上马,带着一队护卫,潇潇洒洒的走了。
目送史鼐离开,林清晓这才随着陈指挥和其他军官一道,返回了中军营帐。
重新走进来后,这里的气氛就跟之前完全不同了。
只见那个陈指挥威势十足的端坐上首,下面的一众军官叉手行礼,对方这才开口道:
“今日咱们这里来了新的兄弟,刚刚大伙儿也都见过了,本官就不过多介绍。
诸位都是同袍兄弟,我不管你们来自哪家哪派,我只管给你们派差,查验。
若是被我发现玩忽职守者,不管你们背后站着的是谁,老子都照罚不误!
尔等可否记住了?”
“谨遵大人令!”帐中众军官纷纷叉手,大声回答一句,就连林清晓也不例外。
随后,又听这个陈指挥唠叼了几句,军帐中的“会议”便散了,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人领着林清晓去见了他即将率领的士兵。
按照卫率府的编制,整个卫率府分为前后左右中五军,其中每军分左右两率,每率分甲乙丙丁戊五队。
林清晓统领的,便是卫率府前军左率乙队,人数一百。
来到营区,林清晓就见到了自己的士兵,带他过来的军中典史官给他做了介绍,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等到对方离开以后,林清晓面前的这一百来人,全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同时心中猜测这位又是谁家的子弟。
“诸位兄弟,从今往后,我就是咱们前军左率乙队的百户了。
我这个人跟别人可能有些不同,最重规矩。
因此,今后凡事都要按照规矩办事,如若有人坏了这军营中的规矩,休怪我手下无情。”
林清晓先是立威般的,用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随后就看到了这些人脸上的不忿和不以为然。
林清晓自然知道要恩威并施,如今说了重话,刚要说点儿什么拉近一下跟这些人的感情,便听到一个五大三粗的军汉嗤笑道:
“百户大人好大的威风,既然大人说了,一切都照规矩办事,那么就先把欠我们兄弟的饷银补齐了吧。
朝廷既坏了规矩拖欠我们的饷银,百户凭什么要我们遵守规矩,天下没有这般道理吧?”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的士兵都用戏谑的目光看向林清晓,等着他进一步的反应。
这帮老兵油子心里亮堂的很,他们都在等着林清晓的反应,随后从他的反应中,就能看出来对方是哪一派的人。
不得不说,卫率府里也是乱的很,大家都知道卫率府重要,因此不同派系的人都想往这里面掺沙子塞人,所以这里的军官换的那叫一个勤。
今天在场的这些士兵,也把林清晓看成了过来镀金的公子哥儿了,因此对于他的到来,所有人都不怎么感冒。
看着众人的表情,林清晓反倒是笑了笑,随后道:“补全军饷这种事,你们得去找军中典史,却是不能问我要的。
我是你们的百户,要是我私自给你们发钱,传出去还不得说我是收买军心,意图谋反吗?”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露出不屑的表情,心道得了,来的又是一个假大空的清流文官。
毕竟在这些人心里,相比于清流文官来统军,他们更愿意来的是一个勋贵家的子弟。
毕竟如果来的是勋贵子弟的话,对方虽然不会直接给钱,但起码会买些酒肉来“收买军心”。
可如果来的是清流文官,那帮人却是连这个钱都不愿意花的。
甚至于,这种官都不屑于多看他们一眼,但凡有错,轻则打骂,重则开革,丝毫不把他们当人看。
现如今活该他们倒楣,刚送走了一位清流文官的百户,结果又迎来了这么一位。
唉,往后的日子,有罪受喽。
正当这帮人心中失望,叫苦连天的时候,却又听到林清晓说话了。
“诸位兄弟,本官出身姑苏林家,祖上四世列侯,因此,军中的这点儿规矩,我还是懂的。”
林清晓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便是眼前一亮,暗道:原来来的是个勋贵子弟啊,那今后的日子兴许能好点儿了。
没等这帮人想的更多,便听林清晓继续道:“本官新官前任,自然是先得请弟兄们打打牙祭,是也不是?”
一听林清晓这话,在场的众人瞬间嗡嗡开了。
这时候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来,先是大声制止了众人的喧哗,这才对着林清晓打了个躬,说道:“标下前军左率已队总旗聂二,拜见百户大人。”
“哦?”林清晓好奇的看着对方,问道:“聂总旗,咱们队里应该有两个总旗官吧?怎么现在只有你一个吗?”
“回禀百户大人,之前的另一个总旗是上一任百户的家丁,在上一任百户走的时候,已经一起调走了。
因此,现在咱们这个百人队,就只有标下一个总旗。”
林清晓点点头,对着在场的众人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填进来一个总旗好了。
林忠,你便来这里,充一任总旗吧。”
跟在林清晓身后的林忠闻言,赶忙走到前面来,对着林清晓下拜称是。
林清晓点点头,随即对着在场的众人道:“行了,今天晚上便会有酒肉送来,算是我给大家的见面礼。
至于说军饷的事儿,回头我去跟太子殿下说说,看能不能给诸位补齐了。”
众人一听,齐齐下拜称谢。
见过了士兵们,林清晓便从营房走了出来,刚刚的那个聂二和林忠,自然而然的跟上。
到了僻静处,林清晓这才问聂二,兄弟们说的欠饷是怎么回事。
其实这个聂二自然也不是外人,此人是保龄侯府史家安排进来的嫡系人手,刚刚之所以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表露身份,自然是有别的道理的。
不过到了这僻静之处,双方便不再演戏了,只见这聂二对着林清晓说道:
“回姑爷话,其实哪里来的什么欠饷,不过是上头的将军们喝兵血罢了,这在军中原本就是常事,算不得什么的。”
林清晓点点头,心道果然如此,想了想,便对那聂二说道:“聂总旗,之前史家叔父都跟我说了,说你本就是跟着我先岳父大人的嫡系亲兵,如今我既然掌了此军,还望聂总旗你真心助我。”
听到林清晓这么说,那聂二当即双膝跪下,眼含热泪的说道:“姑爷,小的们年年盼,月月盼,总算是盼到了姑爷的到来呀。
如今您到了,我们这些老兄弟就又有了主心骨了,先老爷早早的殁了,只留下来一位小姐,现如今大小姐定了亲,我们自然是要死心塌地的跟着姑爷您的,绝不敢有二心。”
林清晓点点头,将对方从地上扶起来,随后才好奇的问道:“我年纪小,有一件事没想明白,当年先岳父大人殁了之后,你们这些家将亲兵,为何不投了我那两位叔父去?而是要窝在军中,等着你们家大小姐出嫁呢?”
聂二闻言,擦了擦眼泪,这才叹口气道:“姑爷有所不知,其实先老爷的大部分亲兵,都是投去了二老爷的麾下的。
而我们几个之所以不去,那是因为二老爷和三老爷不让我们去。我们家大小姐从小被二老爷和三老爷抚养,本就被人诟病,若是连我们这些亲兵都收了去,岂不让人说三道四?
因此,我们老哥几个,连同一先老爷的一个庄子,如今都记在大小姐名下,算是大小姐将来的一份嫁妆。”
听了这聂二的一番解释,林清晓这才搞清楚了这里面的弯弯绕,心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意思在,怪不得眼前这个聂二见到自己来了,显得如此的高兴呢。
毕竟,他们这些史家大房的家将亲兵,虽然有史家在,不至于在军中被苛待,但想要往上爬那可绝对没希望的。
否则这么多年下来,也不至于才是个区区的总旗官。而如今自己来了,他们这些人才算是有了新的主心骨,因此这才口口声声的喊自己姑爷而不是喊百户,就是要表明他们这些人的忠心和兴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