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犯民,薛……,薛潘,金陵人士。”
“金陵人士?叫薛潘?”钱秀开始秀演技了。
只见他一脸不解的看着堂下的薛潘,甚至屁股还从椅子上抬了起来,身体微微前倾,脸上带着三分不解,三分惊讶,还有三分怀疑,一分恼怒的问道:
“你说你是金陵薛家的人?就是那个丰年好大雪薛家吗?”
“正是。”薛潘有气无力的回答道,此时的他,身体的剧痛已经消耗光了他的全部力气和心力,见到堂上的钱秀如此表情,还以为薛家的名头震慑住了这个官员呢。
于是,他便又一次作死道:“大人,网开一面啊,只要大人放了我,无论多少银钱,在下一定双手奉上!”
薛潘的话音刚落,钱秀就仿佛受到了极大侮辱一般,先是一个战略性后仰,身体重新坐下,随后手中的惊堂木再次落下。
啪
“大胆,竟然当堂贿赂本官!”
钱秀先是厉声吼了一句,随后语气又软了下来,道:“不过念你刚刚受刑,这顿板子,本官先给你记下了?
说说吧,你们为什么当街斗殴?又为什么一开始不回答本官问话?”
此时的薛潘,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如今又看到这位大人的态度,突然又软和了下来,心道自己刚刚的话,还是起了作用的。
因此,忍着身上的疼痛道:“都是小人的错,小人跋扈惯了,一时猪油蒙了心,藐视了大人的虎威,都是小人的错,请大人饶了小人的一条小命吧。”
如若你也象别的人那样,有问必答,本官何苦打你板子?
这都是你咎由自取,故意隐瞒本官所致,可不是本官故意跟你过不去啊。
当街斗殴,虽是小事,但本官担负的是京城百姓安危,担负的是皇城陛下安危。
你隐瞒不说身份,老夫当然要对你略施惩罚,以免放跑了真正的江洋大盗,那本官如何面对皇上,如何面对京城父老?”
面对钱秀的一番说辞,堂下趴着的薛潘简直后悔的要死啊。
早知道自己是因为这个被打的,自己早点儿说了不就完事了?何苦受现在这个罪呢?
此时的薛蟠涕泪横流,悲喜交加,心智已经完全被钱秀的一番操作给控制了。
只见他再次撑起身体,朝着钱秀说道:“大人明鉴,小人只是一时不察,犯下当街斗殴之罪,怕给家里丢脸,这才隐瞒不说的,绝无诚心欺瞒大人的意思啊。”
“恩。”钱秀答应一声,随后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堂下,同时还对着两边的衙役道:
“你们下手也太重了些,薛公子堂堂皇商薛家的独子,岂能受得住这等刑法?
快去,给薛公子找个大夫来,诊治一番才是。”
衙役们:得,这红脸白脸全让老爷您一个人唱了,刚刚还往死里打,现在又充好人,真真是个老狐狸啊!
说完这些,钱秀走到薛蟠的身边,俯下身去看了看薛蟠的断腿,一脸痛惜的问道:“疼不疼?”
此时的薛蟠,眼泪再次喷薄而出,疼不疼?你还有脸问我疼不疼?
你个老匹夫给我等着,这个仇,本少爷迟早要报回来的!
“不疼,不疼。”
尽管心里恨钱秀恨的要死,可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薛蟠还是懂的,这个时候即便是咬着牙,也得说不疼。
“恩,既然不甚疼痛,那薛公子就配合本官,把这件案子了结了吧。你们来说说,今天到底为什么当街斗殴呢?”
薛蟠被眼前这个老匹夫给气的半死,狗日的我说不疼你还真的信啊,我都这样了,你还揪着当街斗殴这点儿小事儿不放,你到底是何居心?
在薛蟠的内心,他再次把对这个狗官的恨意加重了几分,可是嘴上却是老老实实的讲述起了今天发生的一切。
其实事情非常简单,钱秀也不甚在意,他就是要用这种法子,打乱这个薛蟠的思维,消耗薛蟠的精力。
等到薛蟠忍着剧痛,将整件事都讲述清楚之后,他的额头已经流下了豆大的汗珠来,整个人的精气神儿,也仿佛被耗尽了一般,显得萎靡不振的样子。
钱秀看到薛蟠已经这样了,这才不紧不慢的继续道:
“昔日本官在御史台的时候,曾于刑部堪合各地送上的审判文书时,记得你在金陵也出过一个案子,我记得主审官是叫贾,贾什么来着?”
此时的薛蟠,整个人的精神都已经是恍惚的,听到钱秀的这个问题,他下意识的就顺着对方的话回答道:“贾雨村。”
“哦,对了,就是叫贾雨村。”钱秀一拍巴掌,继续道:“当时贾雨村审理你的案子,你给他送了多少银子啊?想来这次本官,不会比他拿到的更少吧?”
薛蟠晕晕乎乎的说道:“当时我倒是没有给贾雨村多少银两,不过区区三千两而已,等我回去,定会送双倍谢礼到大人的府上。”
“哦?只有区区三千两啊,这我却是不信的,贾大人也是一方知府,岂能为了你这三千两银子,就能将你轻轻放过去了?薛公子,你这怕不是在哄骗本官吧?”
“小人不敢,小人绝不敢哄骗大人。”薛蟠继续道:“大人有所不知,当时是贾大人给我姨夫写了信,他是我姨夫保举的官员,我又是他恩主的外甥,这才只收了我三千两银子。”
“你姨夫?是谁?”钱秀继续诱导道。
“我姨夫,乃是荣国府贾政贾老爷。”
“哦,你这么说,本官就清楚了。
也就是说,是你姨夫,指使贾雨村,将你打死人的命案草草了结,还说你病死了,然后将你送到京城来,托庇在荣国府的门下的?是也不是?”
听对方突然变了语气,薛蟠这才突然惊醒,只不过看到对方那恐怖的一张脸,再想想自己刚刚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给说了,此时也只能心中哀嚎一声,最终应了一声:是。
拿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钱秀这才从容自得的走回公案后面,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对着一旁的师爷道:“都记下来了?”
“回大人,一字未落。”
“恩,让他签字画押。”钱秀冷冷的瞥了一眼堂下的薛蟠,心中冷的哼了一声,暗道:薛家有这么一个货色,算是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