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贾府的省亲,总体气氛是和谐的,亲睦的,欢快的。
林家三口,更是在贾府吃了晚饭才回去,这在当下女儿省亲的活动中,是极为不常见的。
不过好在两家都住在京城,离得也不算远,这才让这种不同寻常变得又理所当然了起来
华灯初上,贾敏不得不离开了。
母女俩又是抱头要哭,却是被林清晓及时拦住。
“母亲,外祖母,可莫要再哭了。
外祖母已有春秋,母亲您身体刚刚调理妥当,莫要因为眼泪再伤了身体。
如今两家人离得这么近,母亲你想外祖母了,抬脚便能过来请安。
外祖母如果想母亲了,随便差个人过去知会一声便是,切莫再为思念伤了身体才是正经。”
听了林清晓的劝说,众人纷纷称赞,贾母和贾敏更是深以为然。
“不若你们就在这里住下,过几天再回去吧,左右也没什么打紧的事情,咱们娘家好好说说话才是。”
贾母的话音刚落,贾政便开口道:“母亲莫非忘了,晓哥儿还领着詹事府的差遣呢,可是马虎不得。”
“对对对,瞧我这脑子,果然是不中用了。”贾母闻言,拍拍自己的脑门,一副懊恼的模样说道。
“外祖母这是哪里话,您这是抵犊情深,爱晚辈心切,这才顾不得其他事呢。”
贾母闻言又是哈哈大笑,直言林清晓乖巧懂事会说话,听的站在后面的大脸宝一个劲儿的皱眉头。
随后,贾敏和林黛玉上了轿子,出了大门,林清晓对着送出来的众人行礼告辞,这才翻身上马,领着队伍往家里走去。
来的时候马车是满的,回去的时候依然是满的。
贾府可是讲究的,给的回礼自然不会少。
而且不但给东西,还给人,在队伍末尾的一辆马车里,四个丫鬟手里抱着包袱,像被从主人家买走的小狗一样,神情紧张的默默无语。
送他们的马车是贾府安排的,可她们从走出贾府的那一刻起,便不再是贾府的“财产”了。
车辚辚,马萧萧,在四个小丫头的各种忐忑中,一行人到了林家。
“哎呦,可累死我了。”从马上下来,林清晓活动着骼膊腿,安排管家派人将车上的东西入库,又跟贾敏和林黛玉打了招呼,这就准备回去洗澡睡觉了。
明天一早他还得上班呢,比不得其他人,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
正在这个时候,四个丫鬟从外间走进来,各自抱着包袱,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
“哎呀,竟忘了你们了!”林清晓拍拍额头,对着内宅管事的嬷嬷道:“你给她们四个安排下住处,这是外祖母赏赐给我的几个丫头,莫要慢待了才是。”
管事嬷嬷眨眨眼,消化了一下林清晓的话,刚要应下,便听到旁边的贾敏出声道:
“冯贵家的,把晴雯和琥珀安排在你们少爷的内屋,以后负责晓哥儿的饮食起居。
把小红安排在你们少爷的外间,春燕安排在书房。
以后她们都是你们少爷屋里的人,吩咐下去,不要让人为难她们。”
“是,太太。”管事嬷嬷俯身答应一声,这才退了下去,吩咐人安排后续事务。
琥珀,晴雯,小红还有春燕,赶忙走到贾敏面前,屈身行礼,刚要说些感谢的话,便听到贾敏道:“你们几个进来,我有话嘱咐你们。”
随后,贾敏便直接回了屋里,四个丫头赶紧跟上,等待新主子训话。
贾敏交代了她们什么,没有外人知道,眼尖的几个人只是看到,这些人从太太房里出来的时候,有的脸红红的,有的却是煞白,不知道她们在太太房里经历了什么样的调教。
对于这些事情,林清晓是不必理会的,再说他就是想理会,贾敏也不可能给他机会,因此倒不如省心一些,等着结果便是了。
洗完澡,林清晓穿着睡衣,裹着大氅回到了自己房间里。
他的房间在东跨院儿,是一个独立的小四合院样式,南面的一排房子被他改造成了厕所和洗澡间,这时候他正是从洗澡间出来,直奔北方正屋而去。
刚一进来,就看到晴雯和琥珀正在收拾东西,他没有理会对方,直接就上了东间的炕上。
见此情景,晴雯没有什么行动,倒是琥珀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帮着林清晓铺开被褥,随后林清晓直接钻了进去。
这年头儿,高贵些的人家都是睡床的,冷了就烧炭。
林清晓可不象他们,有火炕不睡偏要睡床,此时的他钻进暖烘烘的被窝里,舒服的差点儿叫出声来。
随后,他看着正要出去的琥珀道:“太太怎么给你们安排的?你睡哪里?”
“回爷的话,我和晴雯睡西屋,我们俩轮流在堂屋的小床上值夜。”
琥珀回话的时候规规矩矩的,情绪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情一样。
林清晓想了想,道:“堂屋没有火炕,如今天冷,没有火哪能扛得住?
今晚你值夜,就睡我这屋的炕上。”
琥珀惊讶的抬头看了林清晓一眼,随即赶紧低下头道:“这不行的,太太交代了……。”
“明天我去跟太太说,就这么定了。”
琥珀明显愣了几秒钟,随即低头应了一声:是,人便再次走了出去。
不多时,一床铺盖被琥珀抱了过来,铺在炕的另一头,尽可能离得林清晓远一些,随后和衣睡下。
到了此时,林清晓也没有再说什么,他今天是真的太困了,躺下不久,便响起了轻微的呼噜声。
听着身边的林清晓睡熟了,一旁躺着的琥珀这才放松了一些紧绷的身体,脑子里想着曾经在贾府的种种过往,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曾经,她以为贾府就是自己这辈子的家,只要尽心尽力的伺候主子,一辈子便那么过去了。
可命运竟然如此无常。
昨夜她还想着明天要如何如何呢,可今天却已经被转送给了眼前的这个新的少爷。
说真的,琥珀很紧张,也很恐慌。
她不是担心这位新的少爷会对她做出什么禽兽事来,但她对这个小小的少爷一无所知,唯恐自己一件事没有做好,自己就再次被送了出去。
她不想被送来送去,一点儿都不想。
她只想安安稳稳的做好手里的活儿,安安稳稳的在一户人家里,度过自己注定平凡低贱的一生。
听着耳边传来的呼噜声,琥珀的心里不由得在想,他,会是自己最后一个主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