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眉头皱了皱，田伯光的轻功他早有耳闻。
当年他曾亲自出手，却被对方溜之大吉。
没想到，如今的田伯光竟落得这般下场。
“冲儿，”
岳不群收回目光，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威严。
“你且说说，若给你三年时间，你能胜得过这田伯光么？”
令狐冲闻言，心头一紧，一股酸楚涌上喉咙。
他如今刚摸到二流中游的门坎，内力尚浅。
别说三年，就是五年，也未必能达到一流水准。
可他瞥见师父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满，知道这话是在考较自己，只能硬着头皮挺起胸膛。
“师父放心，弟子定当克苦修炼，三年之内，必能胜过田伯光！”
“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刺耳的笑声响起，却是田伯光扭动着身子，看向令狐冲的眼神满是嘲讽。
“岳不群，你这大弟子就是个废物！我一刀就把他劈得屁滚尿流，连还手的馀地都没有！”
“就这德性，还想胜过我？你们华山派的武功，简直就是狗屁不通，难登大雅之堂！”
他早已被折磨得濒临崩溃，围观的人只折磨他取乐，却没人动手杀他。
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比杀了他还难受。
如今见华山派众人在此，便想故意激怒他们，只求能被一剑了结，痛快死去。
“淫贼，住口！”
果然，华山弟子炸了锅。
陆大有脾气最是火爆，呛啷一声拔出长剑，就要冲上前去。
“你竟敢污蔑我华山武功，今日我定要斩了你！”
“大有，住手！”
岳不群低喝一声，右手拦住了陆大有的去路。
他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笑容，语气淡然。
“将死之人，心智已乱，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话虽如此，他眼底却闪过一丝寒芒。
田伯光的话，无疑是在打华山派的脸。
只是当着这么多江湖同道的面，他不能失了君子剑的气度。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翻涌的怒意压下，抬眼望向回雁楼二楼。
窗棂后，定闲师太捻着佛珠，天门道长负手而立。
两人目光淡然，显然将方才的闹剧尽收眼底。
岳不群暗自庆幸，方才拦得及时。
田伯光虽作恶多端，但此刻已是砧板上的鱼肉。
若真让陆大有一时冲动将其斩杀，传出去定会被说成华山派容不得人讥讽，小家子气的名声怕是跑不了。
他整了整青布长袍的衣襟，脸上挂着温润如玉的笑容，对着二楼拱手行礼。
“定闲师太，天门道长，别来无恙。”
他声音朗润，恰到好处地传遍长街。
“听闻林平之少侠在此，不知可否现身一见？”
定闲师太与天门道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玩味。
这岳不群，姿态倒是拿捏得好。
两人还未开口，一道身影已从窗口探了出来。
少年嘴角噙笑，正是陆圣。
“哟，这不是岳大掌门么？”
陆圣的声音带着三分讥诮，七分漫不经心。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么快又见面了。”
看到他这副模样，岳不群只觉得喉咙发紧，像吞了只苍蝇般膈应。
上次在福州城，这少年就没给他好脸色看，甚至索要紫霞神功。
如今当着这么多江湖同道的面，更是毫无顾忌。
可今天他偏偏发作不得。
令狐冲的性命确实是对方所救，华山派不能落个忘恩负义的名声。
岳不群强压下心头不适，再次拱手，姿态谦和。
“今日冲儿遭遇田伯光，身陷险境，多亏少侠出手相救。”
“此恩华山派记下了，日后必有厚报。”
“厚报就不必了。”
陆圣摆了摆手，身子往窗台上一靠。
“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岳不群身上，笑容里多了些深意。
“要说谢礼，倒真有一样东西，我挺感兴趣的。”
岳不群心中一紧，有了不好的预感，却还是不动声色地问道。
“林少侠但说无妨，只要华山派拿得出，绝无二话。”
“也不是什么稀罕物。”
陆圣开口，声音不大，却象一道惊雷炸响。
“不如，就把你们华山派的《紫霞神功》秘籍，借我一观如何？”
“什么？！”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华山派弟子齐刷刷地变了脸色，陆大有气得满脸通红，瞪着陆圣就要骂人，却被宁中则用眼神制止。
围观的江湖客更是炸开了锅，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
“我的天，林平之这是疯了吧？救个人就敢要紫霞神功？那可是华山派的镇派之宝！”
“八成是开玩笑的，他再厉害也不能这么不懂规矩，岳掌门怎么可能把紫霞神功给他看？”
“不好说不好说，你看岳掌门的脸都僵了，继续看戏！”
回雁楼二楼上，定闲师太手中的佛珠猛地一顿，天门道长更是挑了挑眉。
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这林平之，胆子也太大了！
《紫霞神功》是华山派的根基，岳不群视若珍宝。
别说借，就是提一句都算是挑衅。
他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开口索要？
两人端起桌上的茶杯抿着，目光却盯着楼下的岳不群。
江湖上谁都知道岳不群有君子剑的雅称。
可这雅称到底是真性情还是装出来的，今日或许就能见分晓了。
岳不群心中怒火翻涌，几乎要烧穿理智。
可他馀光扫过天松道人，又瞥见围观人群那些目光，硬生生将火气压了回去。
上次就是这样，林平之掳走岳灵珊，要他交出紫霞神功。
这次林平之救令狐冲，泰山派弟子全程在场，恩情铁证如山。
他若当场翻脸，君子剑的招牌便会碎得彻底。
他垂眸沉吟，数息后才抬眼，脸上已恢复温和，只是声音里藏着一丝冷意。
“林少侠说笑了，紫霞神功乃我华山立派之本，历代掌门口传心授，从未有外传之例，实在无法相借。”
话音顿了顿，他似是做出极大让步般补充道。
“不过少侠救冲儿于危难，华山派断无失礼之理。”
“我这里有一份亲手誊写的《华山剑法精要》，记录着我数十年练剑心得，或可助少侠参研剑道，不知林少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