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用钥匙打开公寓的门时,身体几乎是在同时软了下去。
预想中冰冷地面的触感并未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坚实而稳当的手臂,及时地、小心翼翼地扶住了她下坠的身体。
“小心!”
周正阳低沉而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没有多问,只是半扶半抱地,将她几乎是“搬运”到了餐桌旁的椅子上坐下。
她的重量轻得让他心惊,那是一种仿佛被掏空了所有精气神的虚弱。
“感觉怎么样?能先吃点东西吗?我让人熬了参粥,温着的,多少吃一点再睡,好不好?”
他俯下身,目光紧锁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和几乎要阖上的双眼,语气温柔得近乎哄劝。
他知道她现在最需要的是睡眠,但空着肚子在极度虚弱下入睡,对身体的损害更大。
苏寒只觉得眼皮有千斤重,意识在昏沉的边缘徘徊,只想立刻陷入无梦的黑暗。
她勉强摇了摇头,声音微不可闻:“我想……睡觉……”
周正阳看着她连摇头都显得无比费力的样子,心中揪紧。
他没有再征求她的意见,而是直接转身打开了保温餐盒,
里面是熬得糜烂喷香的人参鸡丝粥,浓郁的参香和食物热气瞬间带来一丝生气。
他盛出一小碗,用勺子轻轻搅动,吹凉,然后递到她的唇边。
“小寒,听话,就吃几口。这是我特意让厨房为你熬的,补气力。吃完我立刻送你回去睡觉,绝不多耽搁一秒。”他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却又充满了耐心。
苏寒强撑着几乎要粘合在一起的眼皮,看着眼前那勺送到嘴边的粥,又看了看周正阳眼中那不容错辨的担忧和坚持。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状态有多糟,也明白他的好意。
一种“不想辜负”的心情,让她压下了本能的反抗和睡意。
她微微张口,声音沙哑:“我……自己来。”
然而,周正阳却避开了她试图抬起的手,语气温和却异常坚定:
“你现在连勺子都拿不稳。别逞强,让我来。”他的眼神里写着“没得商量”。
苏寒看着他,那坚定的目光仿佛一道温柔的壁垒,让她所有拒绝的力气都消散了。
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奈,却也有一丝……
难以言喻的安心。
她终于放弃了坚持,微微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咽下了那温热的粥。
粥滑入空荡的胃里,带来一丝暖意,也似乎唤醒了一点微弱的力量。
周正阳极有耐心,一勺一勺,不疾不徐,直到一碗粥见了底。
“好了……真的吃不下了。”
苏寒轻轻偏开头,声音依旧微弱,但比刚才多了一丝活气。
周正阳没有勉强,立刻放下碗勺。
然而,接下来的动作却让苏寒猝不及防
——他弯下腰,一手穿过她的膝弯,另一只手环住她的后背,稍一用力,竟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啊!”
苏寒低呼一声,瞬间清醒了几分,身体本能地僵硬起来,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她徒劳地挣扎了一下,却发现那怀抱稳固得如同磐石。
“别动。”
周正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小寒,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连站直都困难,我怎么放心让你自己走下楼梯?”他抱着她,转身就向门口走去,步伐稳健。
苏寒被他这话噎住,确实,她现在双腿发软,走路恐怕都会踉跄。
但她还是觉得这样太过……亲密和尴尬。
“周正阳!你……”
“等等!”
她忽然想起重要的事情,“药!泡药浴的药包,在那边桌子上,拿上那一份!”她指着客厅角落。
周正阳脚步不停,抱着她径直走到桌边,长臂一伸,轻松地将那份打包好的药材捞起攥在手里,然后继续走向门口,开门,侧身出去,动作一气呵成,中间愣是没让她的脚沾一下地。
一路无话。
直到车子抵达金融街的公寓楼下,周正阳再次以同样的姿势将她抱起,走进电梯,直达入户门口,用钥匙开门,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了主卧柔软的大床上。
这一系列动作中,苏寒从最初的惊吓、抗拒,到中途的无奈,最后,当身体陷入柔软的床铺,极致的疲惫如同海啸般再次席卷而来时,她连最后一丝挣扎的念头都彻底放弃了。
她看着周正阳为她拉好被子,动作轻柔。
对于这个男人,以及他背后的周家,她是放心的。
从相识至今,他们给予她的,是毫无保留的关怀、尊重和实实在在的帮助,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算计或伤害。
那就……抱着吧。
一个近乎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冒了出来。
自己现在,确实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折腾、去坚持那些无谓的界限和矜持了。
这个认知让她彻底放松下来。
几乎是在脑袋沾到枕头的瞬间,强烈的睡意便吞噬了她所有的意识。
她最后模糊的感觉,是周正阳为她轻轻掖好被角,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带上了门。
在陷入深度睡眠的前一刻,苏寒混沌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微弱的念头:
这种无力抗拒、也无需抗拒的照顾,似乎……并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