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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贼喊捉贼,火烧海盗船(1 / 1)

听雪阁的紫檀木门槛被春杏的绣鞋碾得咯吱响。

苏怜月捏着那封染了茶渍的信笺,指甲几乎要戳进纸背。

她昨日让账房小厮誊写的"三小姐私运荒星毒物,勾结海盗谋利"几个字,此刻正被她塞进青衫丫鬟怀里:"去前院,去侧厅,去每间厢房——把这信读给所有能喘气的听!"

丫鬟的指尖发颤,信笺边角在晨风中簌簌作响:"二小姐,这这要是被家主知道"

"知道又如何?"苏怜月抓起妆台上的鎏金点翠步摇,"父亲最恨勾结外寇!等族老们都信了,他就是想护着苏晚竹,也得先过了祠堂那关!"步摇上的珍珠砸在青砖地上,蹦跳着滚进雕花脚踏下,"还不快去?等苏晚竹那灾星爬上来撕你嘴?"

丫鬟咬着唇跑出去时,听雪阁外的廊下已经聚了几个粗使婆子。

有人捧着洗衣盆,有人提着药罐,交头接耳的声音像一群麻雀:"松风苑的三小姐?" "说是和赤蝎海盗串通,运的丝绸里带毒" "难怪赤蝎营里闹瘟疫,合着是咱们苏家递的刀子!"

苏怜月扶着雕花木窗看这一幕,嘴角渐渐翘成弯钩。

她看见二长老的贴身随从从角门进来,看见三长老的孙媳妇踮脚往廊下凑,连平日最刻板的大管家都站在影壁后,捻着胡须皱眉——很好,谣言的火已经烧起来了,就等苏晚竹自己撞上来。

松风苑里,苏晚竹正对着铜镜理鬓角。

小桃捧着青缎斗篷站在身后,声音发颤:"姑娘,前院都传开了说您"

"说我私通海盗?"苏晚竹的指尖停在发间,玉簪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白,"小桃,你在荒星见过野火吗?"

小桃一怔。

五年前她跟着苏晚竹被流放时,才刚满十二岁,却还记得荒星的夜——红雾漫过沙丘,火舌卷着枯骨,烧得连星星都不敢露头。

"野火要烧起来,得有干柴,得有点火的人。"苏晚竹对着镜子笑,眼尾的梨涡很浅,"可要是有人往火里浇油"她转过脸,眼底像淬了冰,"那火就会烧回点火人的裤脚。"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老仆李叔的咳嗽声。

小桃掀开门帘,见李叔攥着一卷染样,灰白的眉毛拧成疙瘩:"三小姐,前院都在说您看这新样还送不送?"

"送。"苏晚竹接过染样,指尖抚过上面的云纹,"不仅要送,我还要亲自去见父亲。"她伸手替李叔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襟,"李叔,您替我备辆马车——要那辆青帷的,母亲当年最喜欢的那辆。"

李叔的喉头动了动。

他记得夫人临终前拉着苏晚竹的手,说"阿竹要像春草,烧不尽,压不垮",此刻看这姑娘眼尾的笑,倒真像极了夫人捧着染样时的模样。

苏震正在前院花厅喝茶。

听见通报说三女儿求见时,茶盏在案上磕出一道细响。

他望着门口那道青影,喉结动了动——五年前被周氏哄着写下驱逐令的夜晚,这孩子也是这样站在廊下,抱着个破布包裹,睫毛上沾着泪,却咬着唇不肯哭出声。

"父亲。"苏晚竹屈膝行礼,青帷斗篷在地上铺成一片温柔的云,"女儿听说前院有流言。"她抬头时眼眶微红,"说女儿私通海盗,可女儿在荒星五年,最明白海盗的狠——他们连自己人都能卖,女儿哪有本事勾结?"

苏震的指节捏得发白。

周氏昨日在他跟前哭哭啼啼,说苏晚竹的"克夫命"要克到整个苏家,可此刻看这孩子眼尾的泪,他突然想起夫人临终前的话:"阿竹是福星,是我苏家的福星。"

"那你想如何?"他的声音放软了些。

苏晚竹咬了咬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女儿愿亲自押运下一批丝绸。从染坊到码头,从装船到启航,女儿全程跟着。

父亲若信不过,可派族老监督——"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总要给女儿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花厅里静得能听见檐角铜铃的轻响。

苏震望着她垂在身侧的手,那双手背还留着荒星的旧疤,在晨光里泛着淡粉的颜色。

他突然想起昨日陆昭上门时说的话:"苏三小姐的本事,比您想象的大。"

"好。"他重重放下茶盏,"三日后启航,我让大管家跟着。"

松风苑的月亮爬上东墙时,陆昭的身影从竹影里走出来。

他腰间的绣春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却从袖中摸出颗糖——是苏晚竹昨日提过的桂花糖渍,用半透明的油纸包着,"方才在前院,听见你要亲自押运。"

苏晚竹接过糖,放在鼻尖嗅了嗅:"陆千户是来骂我莽撞的?"

"我骂过更莽撞的。"陆昭在她对面坐下,案上的烛火映得他眼底有暖光,"海盗的眼线已经混进码头,我派了六个人跟着。

赤蝎的老巢在鹰嘴崖,他们收到'黑曜丝'带毒的消息,必定会劫下一批货。"他指节敲了敲案上的海图,"我在青螺湾布了伏兵,就等他们入瓮。"

苏晚竹剥开糖纸,甜香在两人之间漫开:"我在染缸里加了荒星的苦楝汁——海盗若用刀划开包裹,那味道能传十里。"她望着陆昭腰间的绣春刀,"陆千户,这次要让他们连船都沉不下去。"

陆昭盯着她眼底的冷光,突然笑了。

他很少笑,可这一笑,连烛火都跟着晃了晃:"苏三小姐,你让我想起当年在诏狱审犯人的时候——那些说'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最后都把家底掏得干干净净。"

"那陆千户可得帮我掏干净。"苏晚竹把糖纸折成小蝴蝶,放在海图上,"三日后,商船启航。"

月光透过窗纸,在两人肩头铺了层银霜。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的一声,惊起几只夜鸟。

苏晚竹望着案上的海图,青螺湾的标记被烛火映得发亮,像颗等待破土的种子。

而在天枢星的另一端,鹰嘴崖的海盗窝里,赤蝎的二当家正踹翻酒坛。

他手里攥着截染了苦楝味的丝绸,骂骂咧咧:"那苏家三丫头不是灾星吗?老子看她是活阎王!"

"大当家的,"小喽啰缩着脖子凑近,"三日后有批新货,说是苏家养女亲自押船"

二当家的眼睛突然亮了。

他抄起桌上的短刀,在掌心划了道血痕:"去!把所有兄弟都叫起来——这次,老子要把那灾星的皮扒下来,给大当家的祭旗!"

三日后,商船启航。

码头上飘着细蒙蒙的雨,青帷马车停在栈桥下。

苏晚竹扶着小桃的手下车,青缎斗篷被雨丝浸得发暗。

她望着海平线上翻涌的乌云,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该来的,总要来的。

而在商船的底舱里,几桶密封的陶瓮正随着海浪轻晃。

瓮口的封泥上,还留着苏晚竹昨夜亲手按的朱砂印。

栈桥上,陆昭站在阴影里,望着那抹青影踏上跳板。

他摸了摸袖中剩下的糖,又摸了摸腰间的绣春刀——这次,他要让所有敢动苏晚竹的人,都永远留在这片海里。

风突然大了。商船上的帆被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等待展开的旗。

混乱中——

商船上的铜锣被敲得破了音。

苏晚竹立在主桅下,青缎斗篷被海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挂着的鎏金火折子。

她望着远处海平线翻涌的灰影——三艘黑帆海盗船正劈开浪头,像三柄淬毒的刀直插过来。

"三小姐!"小桃攥着她的袖口,声音发颤,"赤蝎的旗子!他们挂着血骷髅旗!"

苏晚竹的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的火折子。

三天前在染坊,她亲手往三十匹黑曜丝里浸了荒星特有的"蚀骨草"汁液——那东西沾了皮肤会痒到抓烂血肉,若吸进肺里,能让壮汉咳断三根肋骨。

此刻海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苦腥气

"小桃,去后舱。"她将火折子塞进丫鬟掌心,"看见我摇三次手帕,就把陶瓮的封泥全拔了。"

小桃的指甲掐进掌心,却还是咬着唇点头。

她望着苏晚竹转身走向甲板,雨丝顺着青缎滚边滑落,那道身影比荒星沙丘上的红荆条还挺。

海盗船的铁钩撞在商船船舷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赤蝎二当家的破锣嗓子先飘过来:"苏三丫头!老子今天要把你——"

话音戛然而止。

前排跳上商船的海盗突然捂住喉咙,青紫色的血管在脖颈处暴起,像爬满了蚯蚓。

有人踉跄着撞翻木桶,有人抓挠着脸皮,指甲缝里渗出血珠。

人群中炸开一声尖叫:"毒!丝绸里有毒!"

混乱像滚油泼进冷水。

海盗们互相推搡着后退,有人挥刀砍向同伴,有人跌进海里溅起浑浊的水花。

赤蝎二当家的瞪着发红的眼睛,用刀背砸向最近的喽啰:"蠢货!那是苏晚竹的诡计——"

他的话被一声尖啸截断。

陆昭站在右侧礁石后,绣春刀的刀鞘重重磕在岩石上。

早埋伏在两侧暗礁后的锦衣卫同时拉弓,羽箭破空的声音像无数只夜枭掠过海面。

为首的百户长扯开嗓子:"奉诏拿贼!降者免死——"

箭雨精准钉进海盗堆里。

苏晚竹望着那些中箭的身影,突然扯出帕子在头顶连摇三下。

后舱传来"咔嗒"数声,小桃掀开最后一个陶瓮的封泥,深褐色的火油顺着船板缝隙流进海盗船的挂钩处。

"点火。"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比炸雷更清晰。

火折子擦过船舷的瞬间,海风卷着火星窜向火油。

赤红色的烈焰腾地升起,眨眼间吞没了最近的海盗船。

帆篷烧得噼啪响,黑帆上的血骷髅被火舌舔成焦黑的窟窿。

"撤!快撤——"赤蝎二当家的转身要跑,却被一支羽箭钉在船舷上。

他望着自己胸口插着的锦衣卫制式箭簇,喉间发出嗬嗬的怪响:"你们早设了套"

"设套的是苏三小姐。"陆昭踩着摇晃的跳板走上商船,绣春刀上还滴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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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外袍被火烤得发烫,却从袖中摸出颗糖——是方才小桃偷偷塞给他的,"她在染坊时就说,要让赤蝎连船都沉不下去。"

苏晚竹站在火光里,斗篷边缘已经烧出焦痕。

她望着赤蝎二当家的逐渐涣散的眼神,突然弯腰捡起他脚边的短刀。

刀身映出她泛红的眼尾,像荒星红雾里的狼:"你以为是我勾结海盗?可你收到的'黑曜丝带毒'的消息,是谁传给你的?"

赤蝎二当家的瞳孔骤缩。

他张了张嘴,喉间却涌出黑血——蚀骨草的毒已经窜到心肺。

"想知道幕后主使?"陆昭蹲下身,指尖捏住他下巴,"等你家大当家的醒了,我慢慢问。"

远处传来官船的鸣笛声。

陆昭抬头望了眼逐渐亮起的天际,将糖纸轻轻贴在赤蝎二当家的眉心:"苏三小姐,锦衣卫的船到了。"

苏晚竹望着海面上漂浮的焦木,火光照得她眼睫发亮。

她摸了摸腰间空了的火折子,突然笑了:"陆千户,你说苏家前院那些听谣言的人,看见被缴获的丝绸,会是什么表情?"

陆昭的手指在绣春刀上轻轻一弹。

他望着远处驶来的官船,又望了望苏晚竹发间沾着的火星,突然扯下外袍披在她肩上:"我让人把丝绸运去族祠。"他的声音低了些,"要让他们看清,谁才是苏家的灾星。"

海风卷着火后的焦味掠过甲板。

苏晚竹望着陆昭腰间晃动的绣春刀,又望着海面上逐渐逼近的官船——那些染着蚀骨草汁液的丝绸,即将在族祠的青砖地上铺开。

而此刻的天枢星苏家听雪阁里,苏怜月正捏着茶盏。

她望着窗外阴云,总觉得右眼皮跳得厉害。

妆台上的鎏金点翠步摇突然"当啷"坠地,珍珠骨碌碌滚到她脚边——像极了三日前她砸在地上的那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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