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下局势逐渐明朗,大宋朝联蒙灭金的战略早就定下,兵力,物资都在向江淮,荆襄集结,看来是准备暂时不管四川,要先灭宿敌金国。
宋庭的意思消息灵通之辈从种种迹象都可以推断出来,小皇帝初掌大权,需要一场立威之战,相比较于张伟,灭掉金国这个百年宿敌,显然更重要一点。
张伟虽然擅自称王,不过那是在长安,大宋朝丢失长安上百年了,要管也是金人与蒙古人去管,关他赵昀鸡毛事?长安又不是大宋朝的领土。
这也是张伟在长安折腾那么久,宋庭一点动作都没有的原因,说不定还希望他闹大点,最好跟金人,蒙古人消耗一波,宋庭好坐收渔翁之利。
以张伟在长安喊出来的口号,赵昀也与人商讨了一阵,得出的结论就是,热血青年一枚,心中只有家国天下,到时候一封招安文书送到张伟手上,宋庭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收复关中平原也有可能。
毕竟这个年代,宋庭才是汉家正统,张伟既然要驱除鞑虏,恢复中华,那就绕不开大宋朝。
宋庭的算计叮当响,但是蜀中富人,巨宦,官僚,土豪,劣绅,这帮人可急了。
按张伟在长安的所作所为,一旦入驻川蜀,他们那里有什么好果子吃?
所以钟祥在长安一动,这帮人就嗅到了不对,再加上又传出赵彦呐的闺女嫁给了长安逆贼,于是张罗着要跑路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有鉴于此,张伟在接到杨不二的密函之后,当机立断,要求锦衣卫全力阻止这帮人出逃,必须把他们全部缉拿归案。
在古代,大地主,大官僚,一百个人中杀一百个,没有一个冤枉的。
中层地主一百个杀九十个,也没有一个是冤枉的。
小地主一百个人里杀八十个也没有冤枉的。
至于说大商人,只能说能做大做强的,也没有任何一个屁股干净,都杀了,也只能说替天行道。
赵彦呐细看名单,越看越触目惊心。
密密麻麻写了上百个,尼玛整个川蜀的巨富,豪绅,大地主,都在名单上。
这他妈要是按长安的那种弄法,不砍下几十万颗脑袋收不了刀。
有鉴于此,张伟也下不了这个手了。
对色目人,拜火教这种狼子野心之辈他的刀当然挥的爽利,但是要是对同族,那就只诛首恶,其余的都发配到河西,甚至西域去戍边不是更好?
杨不二得到指示之后也不含糊,锦衣卫四下出动拦截,名单上的这帮人其实已经缉拿归案了,即便是有几个漏网之鱼,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现在张伟在川蜀的力量还不够,那帮人机灵的很,逃出一两个无伤大雅,大不了到时候在行通缉就是。
“杨指挥,这,这,这……打击面是不是太大了一点,如此严苛,恐对我女婿的名声不利……”
赵彦呐战战兢兢的,说话都变声了。
“国丈只要下令将他们处死就行,这是秦王的意思。”
杨不二不等老赵说完,不耐烦的打断道。
他一介莽夫,能跟老赵说这么久的话,已经是看在张伟的面子上了,要不是有这层关系,赵彦呐一家也在名单上。
赵彦呐一时无言。
张伟这是甩了一口超级大黑锅给他背。
如果按名单上的人杀,那张伟得罪的人可就太多了,伟人说的好,要把朋友变的多多的,敌人变的少少的,这才是打天下的无上攻略。
让老丈人替他背这口黑锅刚刚好,毕竟都是一家人不是?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女婿的事,就是老丈人的事。
这个命令说实话赵彦呐也不敢下,陶铸了半天,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就是不表态。
杨不二急了。
老家伙怎么这么不上道,要是别人,按他的脾气早就拔刀架脖子上了,不过这毕竟是张伟的老丈人之一,他也不敢做的太过。
“国丈可是还有顾虑?你老放心,名单上的都是该杀之人,就说这平昌的柳家,前年大旱,他家放贷借粮,巧立名目,强占了一县之地的大半土地,将数千名农夫变成他家的佃农,为此光是逼死农户就有数十家几百人,可以说恶贯满盈,灭其全族都是轻的。”
杨不二随意指了名单上最上面的一个名字。
平昌柳家,家主柳老爷子乃是前朝进士,官至龙图阁待制,户部右侍郎,从三品的大官,归乡之后不问世事,一心搞田搞地,通过种种手段,数年间就将一县之地大半收归到了他家名下,至于逼死数百人……
一帮愚夫愚妇,死了就死了。
这老家伙也是运气不好,按杀戮战场给的记忆,张伟任大散关校尉之前就在平昌任防御使,对柳家所作所为一清二楚,所以特意交代,不准这个柳家跑了,要杀其全族。
家族嫡系成年男丁就地处死,旁系为恶帮凶同样,其余妇孺,孩童发配河西。
这已经是相当大的仁慈了。
这种情况如果按唐律当夷其三族。
赵彦呐继续沉默。
这种事在这个年代实在是太普遍了,世家大族凭借威望,勾连官府,小的强占一村一镇,大的强占一县,过程中草菅人命的事肯定免不了,用恶贯满盈来形容也不为过。
“吾王立志扫荡天下不平事,要将这帮恶人斩尽杀绝,还请国丈相助一二。”
杨不二说到最后语气坚定,由于过于激动,捏茶杯的手没控制住,手中茶杯当即被他捏成粉末,气血蒸腾,茶杯中的茶水居然瞬间被气化,一道水汽冲天而起,气势极为骇人。
赵彦呐吓了一跳,看了一眼杨不二杀气腾腾的眼神,不敢在装下去。
咬了咬牙,老赵下定决心,“既然女婿有此雄心壮志,那我老赵也就舍命陪君子,这命令我下了,以有什么脏水,尽管往我身上泼就是。”
杨不二展颜一笑,将手中瓷器粉末随手抖落。
“哈哈,国丈说那里话,似这等罪大恶极之辈,国丈下令将其绳之以法,在民间,一个青天大老爷的名声是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