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电商公司规模中等，大略扫一眼拢共几十个工位。
老板本人即是单场带货销售额千万的主播，微博粉丝大几百万，这会儿正坐在会议室开会。通过玻璃隔断瞅了几眼，贾天成解释说知道二位领导要来，我们老板非常重视，一定确保今晚这场直播顺利进行。
“我们聊我们的。”
李愈没当回事，提议直接开始调研问答。
他作为平台型产品经理，平时跟集团业务端的客户直接接触较少，心里没有对比，觉得贾天成的欢迎态度已经够可以了。且不说人家老板忙着准备直播，即便闲着抠脚，也没道理一定得出面接待。
奚悦却不自禁皱眉，默默跟在他旁边。
会议室被老板占用，他们俩进了贾天成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坐着两个人，介绍说是负责商务和产品的一线员工，最清楚相关工作内容。
“我是支付宝事业部总经理办公室助理奚悦，麻烦大家配合做个初步问答。”
奚悦借机开口自我介绍，轻描淡写道：“如果沟通顺畅，后续我司会正式发起合作调研流程，通知淘宝直播业务部门提供技术支持。”
“……呃，没问题，我们一定知无不言，全力配合！”
贾天成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连连点着脑袋保证，心里紧急提起十二分小心。
原本以为是哪个部门的小业务组来调研，连个正式公文函件都没发，由他出面接待舔上那么两口面子过得去可以了，毕竟淘宝直播才是亲爹，支付宝最多算二大爷。
结果没亲戚关系可攀，公事公办——你亲爹也要配合工作。
贾天成听懂奚悦的言外之意，心想这特么是个什么大项目，真难为您二位有这本事还来搞突袭，微服私访很好玩蛮？
慌得家乡话冒出来，暗自骂句真倒灶啊，找机会偷偷给老板发消息汇报敌情。
“抛开流量入口不谈，你们最希望支付宝开发什么样的能力或技术给到你们？”
“你们是否为支付宝的用户设计了专属直播内容？还是仅仅同步其他平台的内容？”
“如果淘宝直播在支付宝的主页入口明天消失，对你们内核业务指标会造成多大影响？给我一个具体的预估数据。”
眼见奚悦一句话镇住场子，李愈后知后觉自己表现的太随和了，微调姿态接连提出三个问题。
一个比一个诛心。
事实如他所说，直播电商公司还真就不注重在支付宝的运营。但关键在于，支付宝手握数亿电商垂直用户的交易数据，没有任何商家会不想知道客户的消费习惯！
三个问题总结起来一句话，我今天是上门来枪毙你的。
贾天成后背冒汗勉强应对。
咚咚咚，办公室外面传来敲门声，画着上镜浓妆的女老板走进来，远远的便伸出手满面笑容打招呼：“抱歉奚悦总，我开会眈误了一下，实在不好意思！”
“介绍一下，这位是白昼，我们项目组的‘一号位’。”
奚悦笑也不笑，抬起手掌指向李愈，熟练运用互联网大厂黑话。
一号位、二号位，这种说法集团高管才配，换成大学宿舍这样称呼，听起来肯定是床铺号没跑了。
“白昼总您好！”
女老板自然而然把悬在半空的手臂转向李愈，异常诚恳道歉表示招待不周。
“你去忙吧，我今天来主要是现场看一下你们的直播。”
李愈顺利坐到办公桌前的老板椅，贾天成忙活着开计算机登陆直播间后台界面，女老板亲自去拿水，鸡飞狗跳折腾半天，匆匆跑去直播间。
不知不觉间，奚悦恢复沉默状态，搬个小凳子坐在旁边，敲着键盘记录调研问答对话。
李愈抽离出男女之间的视角，蓦然发现原来她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的手伸向迈巴赫车门尴尬悬空，但在微蚁集团这个平台之上，她能让网红女老板的手悬在半空自动转弯。
所以，也许奚悦是一位优秀的工作助理。
至少在今天这种职业场合，袁嘉楠绝对扛不起场面，而程琳……她大概会自己就a上去了，一路平推结束游戏，很难意识到适时后退，润如无声让出主导权。
“直播带货主播的话术、节奏这些内容，分为南北两派。南派是广州那边服装批发的底子，我们杭城属于北派，自然是占据电商之城的天时地利！”
直播间里，女老板状态激情十足喊话术带节奏。
办公室里，贾天成坐在小板凳上，抻着脑袋向前看计算机屏幕，幽默风趣讲解各种直播细节。
李愈收回发散思绪，放松身体靠住老板椅，双手抱怀微微颔首道：“我能拍几张交易额照片吗，可能会用于半公开的场合。”
“当然可以，您尽管拍。不瞒您说，有时候我会把漂亮的直播场次数据发到朋友圈，方便宣传招商和招聘主播。”
贾天成故作实在，拉近关系道：“您能用到我们的数据一次，比我们自己宣传十遍有效果！”
“……”
成了，李愈悄然攥了攥手掌心，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例数过去完成的五个任务，就连最简单的首个任务“红酒浇花”，还花了两千块钱买酒，并且被程琳狠狠冒犯打击了一回。
而这个系统升级后百万现金奖励的任务，只需要他跑到人家公司里拿腔作调，象个瘫子似的往老板椅上一瘫就成了，人家还得谢谢他！
整场直播持续三个多小时结束。
最后单场直播成交额千万的女网红老板，神情难掩疲惫哑着嗓子挤出笑脸，要请他吃宵夜。
“我们正在推动一次平台级的体验优化，事实上你们才是甲方客户，我是为你们提高服务质量的，所以不用太客气。”
李愈都有点过意不去了。
奚悦跟着补充道：“后续我们会跟淘宝直播部门持续保持沟通，不会影响你们之间的合作，放心吧。”
“真的太感谢你们能来了！”女网红老板心里大石落定。
优化这两个字，从阿狸人嘴里说出来，听着就不是好词。
李愈和奚悦但凡满口“为你们查找新的业务增长点”，那她今晚就不用睡了，反倒一句不会影响你们跟淘宝直播的合作，今晚没有白白小心伺候。
话说到这份上，宵夜自然免了。
“我想趁热打铁，回酒店做个总结……我先送你回家？”
离开直播电商公司，李愈主动帮奚悦拉开车门。
徜若他真心完全站在工作角度，以今晚这次调研始末过程，理应对奚悦助理说声谢谢请客吃顿夜宵，这是应尽的职场礼仪。
奈何立刻编辑文案发朋友圈交付任务，即可确认任务奖励。
并且过了今晚十二点，仍然有新任务刷新！
李愈装作没看到奚悦眼中的期待，又开始表演，工作狂人设。
“别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吧，好不容易收集的数据赶紧整理出来，要不然明天忘记就太可惜了。”
奚悦期待落空，却丝毫不失望。
因为她发现李愈貌似喜欢她在工作中的状态，闪光点就是竞争力，自然要发挥到最大。
表现的善解人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