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
李愈睡到自然醒，磨蹭一会儿起床洗漱，翻找出公司开年会时买的发蜡，对着镜子搓了个百度都搜不到的帅气发型。
出发，前往相亲约好的餐厅！
杭城相亲角向来不乏夸张的鄙视链段子，但阿狸男还蛮受欢迎的，至少比上不足比下有馀。
李愈多少有点好奇，自己在相亲市场里，大概处于什么段位。
餐厅开在西湖区的一个度假村里，路边有卖鲜花的，顺手挑了束用纯色卡纸包着的百合花束。
餐厅名字单词应该是法语，李愈不认识。
一进门巨幅木雕映入眼帘，身穿西装马甲三件套的服务生，引路上二楼穿过用薄纱隔开的餐位。
“开除他们俩，我没有要求他们理解我的压力，所以我也没兴趣理解他们。”
坐在餐桌旁的女人，正在讲着电话：“凯文，我再重复一遍我的观点：如果你没有做坏人的心理预期，可能你就还没准备好当领导。”
“好了，我们不要再讨论他们的去留问题，我还有事。”
她一身真丝吊带长裙，肩披灰色条纹休闲西装外套，嘴角噙着知性笑意轻声漫语，面相年轻象二十六七岁。
是漂亮的。
李愈略作打量，拉开椅子落座。
“李愈，你好，我是程琳。”女人适时挂断电话打招呼。
李愈双手撑着桌面：“要正式的握个手吗？”
“倒也不必。”
程琳莞尔一笑，目光投向他手边的花束：“送我的嘛？”
“来的路上在街边看到有卖，就买了一束。”李愈把花递给他。
程琳接过花道谢，坦诚说：“这是我第一次相亲，忘记给你准备见面礼物了，不好意思啊。”
“你看起来，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李愈饶有兴致查找话题，这姐姐本人跟房东王阿姨描述的乖孩子，完全不是一回事。
倒是很符合他公司里那些海归中年女领导的典型画象，强势、自我、精致，善于利用坦诚。
说不上好坏，合作共事结果通常尚可，过程就很一言难尽了。
“我是做法律的，在魔都和朋友合伙开了家律所，忙起来全国各地出差，回杭城时间比较少，所以这次约你很匆忙。”
程琳把手机静音，倒扣到桌面上。
李愈笑了笑：“可以理解。”
“也是因为工作忙，我回国以后没心思在意情感问题，我爸妈同样不关心我的个人感情，只是希望我给他们生个孙子，跟我一个姓的。”程琳干脆利落说明情况。
李愈笑不出来了：“入赘？”
“我家拆迁之前，我爸爸蹲在他承包的柿子山里，抽几块钱一包的红双喜。现在非阳光利群不抽，仍然蹲在他的柿子山里。萧山拆迁户就有这么无聊。”
程琳语调轻快自嘲轻笑。
说话间服务员上菜，侍酒师也送来提前醒好的红酒。
程琳端起酒杯抿了口，继续说：“我觉得入赘太扯了，对你不公平，我们可以要个孩子，抚养权归我。当然，前提是如果我们双方，都愿意尝试相处一段时间，合得来的话。”
“你还挺没礼貌的。”李愈这下子真笑了。
程琳表情微滞：“我觉得这样高效沟通，不浪费彼此的时间。”
“那应该直接在微信上跟我讲清楚，你现在这样子，象三流公司的hr拉人头刷面试业绩，饥不择食。”李愈同样坦诚。
“王阿姨说你在蚂蚁金服，才p6职级，没买房也没有车。”
程琳略作思索，用手指捻起餐勺翻转，勺柄轻敲酒杯，发出叮咚脆响：“那你今天为什么要来相亲？”
没房没车，学历普通。
在杭城这地方，这样一位外地小孩进入相亲市场，跟拉人头刷业绩的低素质hr，彼此彼此不分上下。
可以报警，以诈骗犯罪的名义，先枪毙再逮捕。
“我今年26岁，可能是为了四年后，不坐在这里相亲？”李愈不礼貌了。
“哈，你其实也挺有趣的。”
程琳似笑非笑，喊来服务员当场买单，站起身伸出手：“我们今天也算是认识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我一点都不觉得有趣。”
李愈双手交握，坐在原位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她，认真表明态度。
程琳收毫不尴尬的收回手，抄起桌边的花束，凑到鼻尖嗅了嗅花香，踩着双细高跟飘然离去。
表达愤怒而不是愤怒表达，加分，可惜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呼，李愈长舒口气，坐在原位久久未动。
自我感觉良好，好奇自己在相亲市场是什么段位，结果这娘们给他的评价是——你还没资格走进相亲市场。
“贱呐！”
李愈喝口冰水，不知是骂谁。
有这闲功夫在家打两把游戏多好，非得提溜个狗脑袋来自找没趣。收拾好情绪正要走人回家，侍酒师鬼一样无声出现。
“先生，你开的这瓶红酒，已经醒到最佳试饮期了，要帮您包装一下吗？”
“这瓶酒多少钱？”
“您点的这瓶红酒，是波尔多产区玫瑰山庄的2013年正牌酒，它在我们店菜单上的价格是2100元。”侍酒师细致说明。
李愈眼看着餐桌上，程琳只喝了一小口的红酒：“这瓶不要了，给我来瓶一样的，带走。”
萧山拆二代、海龟金装律师喝的酒，是什么味道？
没喝过，尝尝，应该不用被枪毙。
酸、涩，酒意软绵绵的上头。
日落夕阳红霞爬上窗台，计算机桌前两盒紫燕百味鸡的卤货已经吃完了，印着青岛啤酒的塑料烟灰缸里堆满烟蒂。
红酒还他妈的剩小半瓶！
“嗝。”
李愈脸色红润打酒嗝，真喝不下了。
他抄起酒瓶，晃晃悠悠走到客厅角落，把酒倒进几盆绿萝里，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
【不好喝。】
李愈朋友圈发出，瞬间亮起个小红点，‘poris’点赞。
随即弹出微信新消息提示，poris：【密钥：e9873d79c6……a33262；助记词：learn、grow、persist、lead……evolve、nquer、bee】
“虚拟货币？”
李愈睁大茫然双眼，努力试图看懂一串几十位的密钥，和十二个单词组成的英文句子。
密钥是存储虚拟货币的账号和密码，助记词相当于简写版本的账号密码，只要有助记词，就能打开钱包。
酒精麻醉大脑思绪发散放飞，李愈杵在原地片刻，随即径直穿过客厅坐回计算机前，百度搜索虚拟货币的网页版钱包。
输入助记词，计算机屏幕有一瞬间的卡顿，随即加载出新界面。
界面跳出简洁数字，一枚比特币静静躺在钱包中，只要轻点几下鼠标，这枚比特币即可了无痕迹的转走。
今日兑美元汇率，此时此刻，这枚比特币价值20万人民币。
咕隆，李愈喉结耸动咽了口吐沫，计算机屏幕散发幽亮，照不清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