踉跄跌入轮回殿内的四人,尚未来得及稳住身形,便被眼前瑰丽而凶险的景象所震撼。
脚下是一条仅容三人并肩而行的白玉小路,蜿蜒向前,没入远方迷蒙的雾气之中。小路两旁,并非实地,而是如同沸腾般翻滚涌动的虚无!那虚无之中,无数破碎的时空碎片如同镜花水月般生灭不定,时而显现远古战场的惨烈厮杀,时而闪过未来星空的浩瀚寂寥,更有无数生灵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的片段交织流淌!浓郁到化不开的轮回道韵充斥其间,仅仅是站在小路边缘,便让人神魂摇曳,仿佛随时可能被拉扯进去,成为那无尽轮回景象中的一部分。
这里的时间与空间,是彻底错乱、破碎的!形成了一条危机四伏的“时空回廊”!
“咳咳……”韩立强行压下喉头的腥甜,迅速取出一枚疗伤丹药服下,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方才强行引动轮回钥进行空间跳跃,几乎抽空了他的法力和神魂,更是承受了两位化神攻击的余波,伤势极重。他第一时间看向身旁的南宫婉,见她虽脸色微白,但气息尚稳,心中稍安。
南宫婉立刻上前扶住他,精纯的太阴冰魄法力缓缓渡入他体内,助他稳定伤势,美眸中满是担忧与后怕。
另一边,剑无痕的状况也不容乐观。他为了冲破无影的阴影之刃,燃烧了部分本命剑元,此刻气息虚浮,持剑的手微微颤抖,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诡异的环境。
鬼书生最为凄惨,他被九阳尊者的九色火网擦中,幽冥之体受损严重,此刻身形都显得有些虚幻,气息萎靡,脸上再无半分从容,只有劫后余生的惊悸与深深的忌惮。
四人短暂地陷入了沉默,各自抓紧时间调息,气氛微妙而紧张。他们因外力被迫聚在一起,但彼此之间并无信任,反而因为共同见识了轮回殿的机缘,潜在的竞争关系更加明显。
“此地不宜久留,那两位……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韩立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有些沙哑。他感应到,殿门之外,那两道如同实质的化神神识,如同冰冷的毒蛇,始终锁定着这片区域,虽未侵入,却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剑无痕冷冷开口:“路在何方?”他言简意赅,目光投向白玉小路尽头的迷雾。
鬼书生喘息着,看向韩立,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韩道友,此地时空紊乱,危机四伏,我等皆已受伤,不若暂时联手,共探前路,如何?”他深知自己状态最差,单独行动危险最大,试图拉拢实力保存相对最完好的韩立夫妇。
韩立尚未回答,剑无痕却冷哼一声:“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性格孤傲,不屑于与鬼书生这等诡谲之人为伍,更不愿受制于人。
韩立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鬼道友,联手固然能增加几分力量,但此地机缘各凭造化,若因分配不均再生龃龉,反而不美。况且,这轮回殿内,恐怕也并非只有一条路。”
他说话间,目光扫向小路两旁那翻滚的时空碎片。在他的时空感知中,那些碎片虽然危险,但并非完全无序,隐约存在着一些相对“薄弱”或者“稳定”的节点,或许能通往不同的区域。轮回钥在完成最后的使命后已然灵性大损,沉寂在他丹田,无法再提供指引,接下来的路,需要他自己去闯。
鬼书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见韩立态度坚决,剑无痕更是毫无合作之意,也只能暗叹一声,不再多言。
就在这时,前方迷雾之中,那数条隐约可见的岔路,气息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
一条岔路,隐隐传来金戈铁马、杀伐震天的气息,仿佛通向某个古老的战场,蕴含着极致的毁灭与庚金法则。
一条岔路,则散发出宁静祥和、却又深邃无比的禅意,仿佛连接着某处佛国净土,与轮回超度相关。
一条岔路,鬼气森森,怨魂哀嚎,幽冥之气浓郁,显然与鬼书生所修之道相合。
还有一条岔路,最为模糊,气息也最为奇特,仿佛空无一物,又仿佛包容万物,隐隐与时空、虚无相关。
四条岔路,似乎对应着不同的法则与机缘!
几乎是下意识的,四人的目光分别被不同的岔路所吸引。
剑无痕的目光牢牢锁定了那条散发着杀伐庚金之气的岔路,身为剑修,此路对他吸引力最大。他不再犹豫,对韩立和南宫婉微微颔首(算是承了方才韩立吸引火力的情),又冷冷瞥了鬼书生一眼,随即身化剑光,毫不犹豫地冲入了那条岔路,瞬间消失在浓郁的杀伐之气中。
鬼书生看着那条幽冥之气浓郁的岔路,眼中闪过一丝渴望与挣扎。他状态太差,单独闯那条路风险极大,但机缘就在眼前……最终,对大道机缘的渴望压倒了对危险的恐惧,他咬了咬牙,对韩立二人拱了拱手:“二位,保重!”随即化作一道黯淡的幽光,投入了那条鬼气森森的岔路。
转眼之间,平台上只剩下韩立与南宫婉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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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儿,你觉得我们该走哪条路?”韩立看向妻子,他心中虽有倾向,但仍想听听她的意见。
南宫婉仔细观察着剩下的两条路,那条禅意之路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排斥,她的冰澜圣典走的是极致纯净与冰封之路,与佛门的慈悲超度并非同源。而那条气息最为奇特、仿佛空无一物的岔路,却隐隐让她体内的玄冰之心和那一丝时空涟漪的感悟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那条路,”南宫婉指向那条气息奇特的岔路,“给我的感觉很特别,似乎……与时空,与‘无’有关。”
韩立眼中一亮,他与南宫婉的感觉不谋而合!他身负时空神通,对那条路传来的虚无包容之感最为亲切。而且,此路气息最为隐晦,或许潜藏的危机也最大,但相对的,机缘可能也最为独特,更适合他寻找突破化神,乃至应对门外两大强敌的契机。
“好,我们就走这条路!”韩立下定决心。
两人不再耽搁,韩立强提法力,与南宫婉并肩,小心翼翼地踏上了那条气息奇特的岔路。
就在他们踏入岔路的瞬间,周遭景象再次变幻!白玉小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更加狭窄、仿佛由无数流动的灰色雾气构成的通道!通道之中,时间与空间的流逝感变得极其模糊,时而感觉过去了很久,时而又仿佛只过了一瞬。周围寂静无声,连自身的呼吸和心跳都似乎被这奇特的虚无所吞噬。
“小心,这里的时空法则更加混乱。”韩立凝神戒备,时空剑胚悬浮在身前,散发出微弱的灰光,照亮前方不过丈许的范围。他能感觉到,这条通道并非实体,而是某种时空法则的显化,行走其上,需得时刻对抗那无处不在的、试图将人同化为“虚无”的力量。
南宫婉也将冰魄神光催动到极致,在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却坚韧无比的冰晶护罩,抵御着那股诡异的同化之力。
两人在这条奇特的虚无通道中艰难前行,不知走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数年。终于,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光。
随着靠近,那微光逐渐扩大,形成了一个椭圆形的、如同水波般荡漾的光门。光门之后,景象朦胧,看不真切,但一股更加精纯、更加本源的时空与轮回气息,从门内散发出来。
机缘,似乎就在门后!
然而,就在韩立与南宫婉准备踏入光门之时,异变突生!
那平静的光门猛地一阵剧烈扭曲,一股强大无比的吸力从中爆发出来,并非针对肉身,而是直接作用在两人的神魂与元婴之上!同时,光门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锁链般的灰色符文,散发出禁锢与剥离的意味!
这光门,并非善地!它是一个陷阱!一个专门针对闯入者神魂与修为的陷阱!
韩立与南宫婉猝不及防,身形被那强大的吸力拉扯得向前踉跄,神魂剧震,元婴仿佛要脱体而出!
“稳住!”韩立低吼,时空剑胚爆发出强烈光芒,斩向那些缠绕而来的灰色符文锁链!南宫婉也全力催动冰魄神光,冰封自身周围空间,抵抗吸力!
但那股力量太过诡异与强大,远超元婴层次!灰色符文锁链在时空剑罡下不断崩碎又重生,吸力丝毫未减!
眼看两人就要被彻底拉入光门,生死不知——
千钧一发之际,韩立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将南宫婉向后推开,同时将大部分法力注入时空剑胚,厉喝道:
“婉儿先退!我断后!”
他竟是要独自承受那光门的吞噬,为南宫婉争取脱身的机会!
“韩立!”南宫婉惊呼,想要上前,却被韩立以法力强行推开数步。
就在这危急关头,那光门之后,朦胧的景象中,似乎有一双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眸子,悄然睁开,淡漠地注视着挣扎的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