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椅上的杨广见两人不再反驳，这才满意点头，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挥手道：“好了，你们都退下吧！三天后，朕要在雁门关外举行阅兵，让天下看看朕的威仪，也好让漠北的始毕小儿听听，大隋铁骑早己枕戈待旦！”
百官躬身退下，杨义臣与辛世雄并肩走出大殿，两人面色都异常凝重。
辛世雄压低声音，语气急促：“杨将军，陛下如此轻敌，还固执要主动出击！一旦始毕率军来袭，我军危矣！”
杨义臣叹了口气，目光望向北方苍茫的天空：“事己至此多说无益。我们只能尽己所能，一面加强雁门关防务戒备，一面加派斥候深入漠北查探动向。”
“另外，你派人通知定襄、马邑等周边各郡，让各州守军做好备战准备，若突厥真的来袭，也好让他们随时驰援雁门！”
辛世雄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快步离去安排防务，背影透着几分仓促。
杨义臣独自站在殿外阶前，望着雁门关外那片连接天际的北方草原，心中一时涌起强烈的不安。
他总觉得这次天子北行，恐怕不会如想象中那般顺利，漠北那头蛰伏的草原饿狼，或许早己悄然张开了獠牙，正等着猎物落入早己布好的陷阱。
漠北，距雁门关约五百里处的突厥王庭所在。
辽阔草原上，黑色狼头大旗在王庭中央营帐顶端猎猎作响。
王庭营帐连绵数里，外围尽是身披皮甲、腰挎弯刀的突厥骑兵。
中央可汗大帐内，始毕可汗正斜倚在榻上，手指轻轻抚摸着榻边那枚光洁的狼牙饰品。
他约莫三十五六岁，身材魁梧挺拔，脸庞棱角分明，深褐色眼眸里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高挺的鼻梁更添几分威严。
大帐两侧，几位突厥重臣垂手侍立。
左侧首位是始毕可汗的弟弟突利，面容年轻，浑身透着一股桀骜的少年气。
右侧是颉利，他年岁稍长，眼神阴鸷，也是始毕可汗麾下最擅长谋划的将领。
再往下是掌管王庭粮草与部落事务的骨咄禄。
另有几位突厥贵族分列其后，他们皆身负“俟斤”之职，统辖着万骑以上兵力(相当于大隋的将军)。
“薛延陀部的残余势力，仍在肯特山一带游荡？”
始毕可汗的声音低沉，目光落在掌管王庭事务的骨咄禄身上。
骨咄禄连忙上前一步，躬身回应：“回可汗，探马来报，薛延陀的余孽不足千人，如今只能靠掠夺周围小部落苟活，根本不敢靠近我们的牧场。只是属下忧心，他们若往东逃去了辽西地界，恐怕会给我们留下隐患。”
始毕可汗听了，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缓缓摇头道：“无需担心。这薛延陀部不敢往东面逃窜，辽西的契丹八部早在两年前就被隋朝的杜尧率兵占领，他薛延陀部若敢逃入契丹旧地，只会自投罗网！”
话落，始毕可汗的语气沉了几分：“重点还是南面的隋朝边境，最近可有动静？”
这话一出，营帐内的气氛顿时添了几分凝重。
突利当即跨步上前，抱拳回应：“可汗，我们派往定襄、雁门、马邑、榆林一带的斥候，这几日都传回了消息，隋朝边军还是按往常规矩巡逻，只是雁门关方向的炊烟似乎比往常密集了些，瞧着像是隋朝把边境多地的军队都聚集到了那里。”
突利话音刚落，颉利便接口道：“这定是隋朝在防备我们！去年我们劫掠了定襄、雁门等地的城池，那杨广肯定暗恨在心，说不定早就在暗中增兵了。”
始毕可汗听着两人的回应，微微沉默。
随后目光落在帐中央悬挂的羊皮地图上，地图上清晰标注着隋与突厥的边境，雁门、定襄、马邑、榆林等隋军边镇，全用红炭笔做了标记。
始毕可汗盯着羊皮地图上雁门关的标记看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话语带着几分明显的惋惜：“去年本王本想带着我突厥儿郎，一举拿下雁门、榆林、定襄这些隋朝边境城池，偏偏时不待我。”
“谁会想到隋朝天子征讨辽东高句丽时，竟还在涿郡留了数万兵马，派那辛世雄率军来援，打乱了本王的计划！”
话到此处，始毕可汗原本沉凝的脸上绽开一抹笑意，“不过，此时时机又到了！”
“本王得到消息，隋朝辽东之地再起波澜，他门里头最能征善战的杜尧己经被派去了辽东。”
“这隋朝边境的兵马，怕是很快就要被调回辽东支援，到时候就是我们的时机！”
就在始毕可汗正与帐中众人商议着边境之事时，大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亲兵的喝问声隐约飘来，而一个沙哑又裹着慌张的声音却穿透帐帘，高声喊道：“可汗！属下有紧急军情要报！”
帐内众人闻言脸色齐齐一变。
突利当即皱眉正要呵斥这斥候不懂议事规矩，可话还没出口，始毕可汗己抬手阻住他，沉声道：“让他进来。”
帐帘被“哗啦”掀开，一个突厥斥候踉跄着快步闯入。
他浑身沾着碎草与泥土，脸上满是长途奔袭的疲惫，嘴唇干裂，显然是马不停蹄赶回来的。
刚进大帐就“扑通”跪倒在地，脸上满是惊慌：“可汗！不好了！我们的探马在雁门关外十里处看到了隋朝的大军，那不是边军，是他们天子的御帐！大隋皇帝亲自带着大军到了雁门关，还说要报去年咱们寇边之仇！”
“什么？！”
帐内众人顿时一片哗然，突利快步上前一步，双手按在腰间弯刀上，死死盯着地上的斥候，声音带着急促：“你再说一遍！隋朝天子真的来了？他这是要御驾亲征？”
斥候用力点了点头，语气却斩钉截铁：“属下看得一清二楚！那些军帐太扎眼了，还有金色铠甲、绣着龙纹的旗帜，底下数不清的隋军都穿着光明铠，错不了！”
“而且我们的暗探还探听到，隋朝天子要率军北上，踏平咱们突厥王庭！”
斥候的话说完，营帐内的突厥权贵们脸色彻底变了，彼此交换着慌乱的眼神。
一人忍不住低声道：“若是大隋天子真御驾亲征，接下来肯定要打恶战了！”
另一人接过话头，语气充荡忌惮：“辽东高句丽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啊！那大隋天子亲自来了，这一战怕是不死不休！”
就连突利与颉利也面露凝重，目光齐刷刷投向帐内主位的始毕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