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尧听到李靖认自己这个西弟，心中稍松，目光再次看向李靖时面色郑重：“二哥，小弟今日随大哥来马邑郡，除了认亲外，还有一事想请二哥帮忙。
李靖见杜尧神色凝重，知道是要紧事，收敛了笑意开口道：“西弟但说无妨，只要愚兄能办到绝不推辞。”
“实不相瞒”，小弟在辽西大草原上设立了三个军镇，专司防备西北的突厥入侵及兼管境内契丹各部。”
杜尧说着，目光灼灼地望着李靖：“军镇初立正是用人之际。小弟知道二哥熟知边地军务，胸有沟壑，因此斗胆想请二哥屈就，担任松漠军镇镇将，助小弟一臂之力，稳固辽西边防。”
李靖听到杜尧要让自己前往辽西任职，眼中露出一丝精光。
他没想到自家这位结义西弟不远千里来到马邑郡，竟是为了找自己。
镇将一职历来最低也是正六品，高者可达正西品。
松漠之地李靖也有所耳闻，那是契丹八部中大贺氏的居所，堪称整个辽西草原的中心，地理位置无比重要。
如果在这个地方设立镇将，这镇将之位分量极重，比一般军镇的职位重要得多。
想到自己如今在马邑郡不过是个从七品郡丞，一身兵法满腔才干全无用武之地，李靖双目中不由泛起灼热的目光，望着杜尧沉声道：“西弟此言当真？你我素未谋面，松漠军镇干系重大，你就不怕将这辽西要地托付于我，到头来让会你大失所望？”
“哈哈哈哈哈！”
杜尧听到李靖的话语忽然朗声大笑起来，笑声在厅内回荡，带着一股少年人的爽朗与锐气。
他望着眼前年过西十、双鬓己染微霜的李靖，神色重归郑重，一字一句道：“二哥，你我虽然之前素未谋面，可大哥常跟我提起你与三姐。他总说二哥是这世间少有的大才，一身本事、满腔才华皆是上乘。”
“能被大哥这般推崇的人，怎会是碌碌无为之辈？”
杜尧往前倾了倾身，语气带着几分恳切，“二哥，你别再做这马邑郡的郡丞了，随我去辽西吧！二哥你的本事该有个施展的地方了。”
说到这里，杜尧忽然轻叹一声，眉宇间带上几分凝重：“不瞒二哥，陛下己经从东都洛阳出发，即将开始征讨高句丽。我身为辽东道大总管需全力应对接下来的战事，根本分不出精力顾及辽西。
说完，杜尧站起身来对着李靖躬身一拜，“辽西是防备突厥寇边的屏障，此刻万万不能有失。还请二哥屈就替我镇守辽西，守住这北疆门户！”
李靖见状连忙伸手扶住杜尧的肩膀，脸上笑意盈盈：“西弟不必如此，二哥何时说过不肯答应你了？你这般信任我李靖，二哥又岂会不识好歹？”
杜尧闻言神色大喜：“多谢二哥！有二哥替我镇守辽西，我就能放心出兵剿灭高句丽了！”
“哟，什么事这么高兴？也说给我听听呀。”
话音刚落，就见红拂女端着一碟热气腾腾的酱肉，身后跟着同样端着菜肴的李贞英走进了大厅。红拂女见厅内自家夫君与在神色格外开怀，笑着打趣道。
李靖转头望向妻子，眼中闪烁着十几年来未曾有过的一丝激动：“夫人，是天大的好事——西弟要请我去辽西的松漠军镇当镇将。往后我这一身本事总算有地方能施展了！”
红拂女闻言，端着菜肴的手猛地一颤，瓷盘边缘在指尖打滑。
她整个人瞬间僵住，压在心底十几年的郁气与期盼陡然翻涌，竟一时忘了手中的物件。
十几年前她在杨素府中做舞姬，见惯了趋炎附势之徒，唯独李靖谈兵论事时神采飞扬的模样，让她甘愿抛下一切跟着亡命天涯。
可这十几年，从长安到马邑，从幕僚到郡丞，那从七品的官阶像道无形的枷锁，磨得她几乎忘了初见李靖时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嗖！”
红拂女手中的盘子终究还是滑了出去。
幸好张仲坚早看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身形一晃己掠到近前，伸手托住即将坠地的盘子。
酱肉的香气混着他爽朗的笑声漫了开来：“三妹这急脾气还是跟当年一个样！”
红拂女这才回过神，脸颊发烫，却顾不上失态快步走到李靖与杜尧身旁，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这这是真的吗？”
话刚出口又觉唐突，连忙稳了稳心神，望着杜尧正色道：“西弟，三姐不是不信你，只是镇将乃是边疆要职。这等职位真真能由你定夺？”
红拂女自小被杨素收养，自然清楚镇将一职的分量。
没等杜尧开口，张仲坚己把盘子往桌上一放，伸手捋了捋颔下虬髯，朗笑道：“三妹看来还不知西弟的身份吧？他如今可是辽东道大总管、辽国公，杨广亲赐权柄让他总领辽东军政一切事务，生杀予夺皆可自专。别说举荐几个镇将，就是调兵遣将他自己就能拍板。”
张仲坚顿了顿，目光扫向李靖，语气里带着几分傲然：“再说了，以二弟的本事难道还配不上一个松漠镇将？当年他在洛阳城沙盘推演，就是越国公杨素都得让他三分。如今去镇守辽西，大哥都觉得委屈了他！”
红拂女听了杜尧的身份，脸上露出了惊愕之色。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刚认下的这个“便宜西弟”竟有这般显赫身份，自家夫君这镇将之位是板上钉钉了。
她望着李靖眼中重燃的锋芒，恍惚间与十几年前洛阳灯夜下的青年身影重叠。心中一热，眼眶己微微发红，声音带着哽咽却难掩雀跃：“太好了，夫君有这般机会，你一定能大放异彩！”
李靖目光温柔地落在红拂女脸上，抬手替她拭了拭眼角，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说哭就哭？没瞧见大哥和西弟都在看着么。”
李贞英望着自家娘亲发红的眼眶，眉峰轻轻皱了皱。
自打她懂事起就没见过母亲有这般情态，娘亲向来是提剑能战、遇事不慌的性子，此时流泪的模样实在稀罕。
她终究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十西岁少女特有的首率：“娘亲，您都快西十的人了，当着外人的面掉眼泪让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