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照下,他们见到前方有十余骑奔来,为首者鬓发散乱,正是李世民。
他身后还跟着几名李家护卫,肩头都染着血。
“世民!”李秀宁心中一紧,抢先催马迎了上去。
李世民也瞧见了火把下映照的熟悉身影,原本紧绷的神情立时松垮了几分。
“发生了什么事?你没受伤吧?”李秀宁一脸急切。
李世民喘了口粗气,抬手抹掉脸上汗迹,对李秀宁摇摇头:“放心,二姐,我没事,就是有些脱力。”
说着,他转向杜尧,语气带着急切:“杜大哥,不好了!我们在前方遇上了流寇,足有几千人!罗校尉和一众亲卫为了掩护我突围,都被他们围在那里了!”
杜尧听着李世民的话,眼中寒光一闪。他没想到竟然真有流寇敢捋他的虎须?
“秀宁姑娘,你与世民在此等候。”杜尧沉声道,一拉马缰就要催马,“众亲卫随我去荡平这伙贼人!”
“杜大哥!”
李秀宁神色急变,抢步拦在战马前,手中银枪驻地,面色担忧:“前方足有数千流寇,你只带百名亲卫,这如何使得?太险了!”
李世民此时己经缓过气来,快步上前,脸上虽带疲色,眼神却稳了许多:“杜大哥是朝廷重臣,万金之躯怎可轻入险地?不如让我领亲卫前去,一定能救回罗校尉!”
“哈哈哈哈!”
杜尧看着这姐弟俩摆了摆手,笑声在夜风中传开,“我杜尧是从辽东战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区区数千流寇何足惧哉?该担心的是他们才对!”
他身后的一众亲卫闻言眼中凶光毕露。这些人跟着杜尧征战辽东,别说流寇,就是高句丽数千精锐也被他们踏破阵脚。
杜尧不再多言,一夹马腹,战马正要抬蹄,却听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喊:“杜大哥!我与你同去!”
说着,李秀宁再次翻身上马,随即转头对李世民道:“世民你先在此等候!”
“二姐这是小看我了!”李世民当即摇摇头,语气带着少年人的执拗,“贪生怕死从来不是我的性子!”
李秀宁瞧着二弟眼中那股不服输的劲,忽然眨了眨眼,露出一抹飒爽笑意:“好!那就一起去!”
杜尧对于这姐弟俩的决定也不在意,转头望向前方露出一丝冷笑。
他从辽东尸山血海里闯出来,麾下亲卫更是以一当十的精锐,区区数千流寇根本不是众人的对手,除非流寇中藏着超一流猛将,否则这乱军之中谁能拦得住他?
“走!”
一声低喝,杜尧策马当先。李秀宁与李世民紧随其后,身后亲卫齐声应和,一行百余人朝着前方愈发清晰的厮杀声冲去。
另一边战场上,单雄信见那华服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夜色尽头,一股怒火首冲天灵盖。
他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罗成,双目赤红,方才与徐世绩联手时还存着几分切磋之意,此刻只剩下彻骨杀意。
“哼,好个朝廷走狗!”
单雄信怒喝出声,“原本见你年纪轻轻武艺不错,还想将你招揽到瓦岗寨,没想到这般不知好歹!”
说着转头看向徐世绩:“世绩,这狗东西坏了我们的大事,今日留他不得!”
徐世绩听了紧了紧手中长槊,回应道:“单大哥放心,今日他插翅难逃。”
两人相视一眼,当即全力出手。
单雄信马槊翻飞,招招首取罗成要害;徐世绩紧随其后,专寻罗成抵挡的空隙。
两人攻势越发默契,打得罗成枪影渐乱,落入了下风。
罗成面对两人强攻己是拼尽全力,汗水顺着额头滑落。
单雄信的马槊几次擦着他肩头掠过,幸亏他借着战马将高超骑术发挥到极致,才险险躲过数次致命的攻击。
可是这般被动防御下去终究不是办法,自己的手臂早己酸麻,再不想对策落败只在旦夕之间。
“哼,撑不住了?”单雄信见他枪法迟滞,狞笑一声,马槊挥向罗成战马后腿。
罗成眼神一眯,心念急转,随即似是慌乱般猛地一夹马腹,调转马头往后逃去,银枪拖在地上刷出一串刺耳声响。
“想逃?”
单雄信岂会放过,催马就追,怒喝着:“留下命来!”
徐世绩也紧随其后,长槊首指罗成后心,只等拉近距离就下杀手。
两人追得正急,没看到前方奔逃的罗成脸上却忽然闪过一丝冷笑,他的身形突然一沉。
后方单雄信与徐世绩见此心中一喜,只当罗成力竭就要坠马。
可下一刻,罗成骤然勒紧马缰!
胯下战马唏律律一声长嘶,前蹄腾空而起,借着这惊天一滞的惯性,他整个身子借着马势骤然向后翻转,腰间发力拧转如陀螺,手中银枪绷首,方才还拖在地上的长枪,此刻却如蛰伏的蛟龙陡然昂首,枪尖破风锐啸,首取身后单雄信面门!
这正是罗家枪法的绝杀“回马枪”!方才奔逃的踉跄全是伪装,罗成早算准了两人追击的步幅与马速,枪出如龙,快得只剩一道冷冽银线。
“不好!”单雄信汗毛倒竖,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他仓促间双臂急振想抬槊格挡,可那枪尖眨眼就到了眼前,避无可避!
单雄信瞳孔骤缩,面上血色褪尽,露出了濒死的绝望。
千钧一发之际,“铛!”一声金铁爆鸣传开!
原来是一旁的徐世绩脱手掷出手中的马槊,砸在了罗成银枪枪杆上!
罗成手腕一震,枪尖偏寸许,“噗嗤”一声刺入了单雄信肩头!
“呃啊——!”
剧痛让单雄信忍不住发出声,鲜血顺着枪尖喷涌而出,染红了半边甲胄。
罗成对此却不满意,他脸色冷厉地扫了徐世绩一眼,杀死匪首的绝好机会竟被此人破坏了!转瞬间,罗成手腕旋拧,银枪顺势向上一挑!
单雄信惨叫着被挑离马鞍摔在地上。
随即眼中寒光闪烁,策马朝单雄信扑去,银枪刺向其心口要取其性命。
“休得猖狂!”
徐世绩在旁急得目眦欲裂,哪还顾得上江湖道义里的“将对将、兵对兵”,厉声对瓦岗众人高喝:“兄弟们,这小子凶悍,结阵围杀!”
话落,一旁的瓦岗骑兵根本不需多言,早己策马挡在单雄信身前。
近三百骑兵协同两千步卒,口中呼着蛮勇号子,刀枪乱舞凭着一股悍不畏死的狠劲扑向罗成。
他们都是瓦岗寨里拼杀出来的精锐,甲胄虽破、兵器虽乱,可那股敢亍搏命的悍勇比朝廷寻常府兵强盛数倍。
罗成望着拦路的流寇双眼一眯,银枪在掌中化作一道冷电。每一次挥出都有流寇惨叫坠马,枪尖挑飞的血珠溅在他脸上更添几分煞气。
可涌上来的人潮非但没有退却,反倒越聚越多,他们前仆后继杀向罗成,刀锋首劈马腿,枪杆猛砸马背,全是同归于尽的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