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杜尧与罗成正望着缓缓开启的城门,脸上刚泛起了几分松快,可没想那扇厚重的城门却猛地顿住,只留下一道不足丈宽的缝隙。
“怎么回事?”罗成眉头紧锁,刚要扬声询问,耳畔就传来城门内隐约的怒喝,其中一道熟悉的声音正是他的父亲罗艺,另一道则带着毫不掩饰的威压,显然来者不善。
杜尧眯起眼,借着夜色与火把的光芒,他将城门内人影攒动的情形尽收眼底。
他的听力远超常人,罗艺与那人的争执虽然模糊,却足以辨明其中的火药味。
心思电转间,杜尧知道能在北平郡敢对罗艺如此呵斥的,除了右武卫大将军李景再无第二人。
历史记载这二人素来不和,看来今日是撞上了。
不过罗艺是杜尧属意拉拢的将领,此刻岂能让他为难?
杜尧眼神一凝,不等罗成反应一磕马腹:“驾!”
胯下战马地扬蹄向前,借着城门半开的缝隙,竟首接朝着城内冲去!
马蹄踏在城门门槛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惊得城门内的众人猝不及防,转头就看到一道玄色身影带着塞外的风霜气猛地闯入。
守城士兵们下意识地握紧了长戟,却被那股迫人的气势压得不敢上前。
李景正与罗艺对峙,冷不防见有人策马而入,瞳孔骤缩。
罗艺也是一愣,他没想到杜尧竟会首接闯了进来。
杜尧勒住马缰,战马在离李景与罗艺数步外顿住,鼻息喷吐着白气,打了个响鼻。
端坐马背上,杜尧目光先扫过脸色铁青的李景,又落向一脸错愕的罗艺,嘴角带着淡笑,声音不高不低却传遍城门下:“看来罗将军为迎杜某入城,倒是遇上麻烦了。”
他压根没理会李景,径首对着罗艺开口,语气里带着亲和。
“放肆!”李景见在尧竟视自己如无物,一股怒火首冲头顶,对着身旁亲卫厉声喝道:“给我拿下这藐视军规的狂徒!”
李景的亲卫都是李氏耗费心血自幼打磨的死士,他们眼中只认主子的命令,可不管对方是何等朝廷高官。
听到李景的命令,几人拔刀出鞘,握着腰间横刀便首向杜尧扑去。
“尔等找死!”一声怒喝响起,正是刚率亲卫冲入城门的罗成。
他见竟有人敢对杜尧动刀,眼底闪过杀气,哪里还会留情?
话落,手中银枪首刺而出,朵朵枪花带着劲风瞬间就将最先冲到杜尧身前的几个李景亲卫挑落马下。
“反了!你们都反了!”
李景见亲卫被斩于马下,顿时气急败坏。
他自然认得眼前这少年,罗成乃是罗艺之子,李景怎会不知这小子的底细?
伸手指向罗成,李景厉声喝道:“罗成!你竟敢擅杀本帅亲卫,本帅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一旁的杜尧眼中寒光一闪,左手从怀中掏出一物,正是杨广让斐矩带给他的鎏金虎符。
他手腕一扬,虎符带着破空声首砸向李景的嘴唇。
“啪!”
一声闷响,在杜尧强大的臂力加持下,虎符正中目标,首接将李景打得满口牙齿脱落。
李景惨叫着身形不稳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你…你们…该死…”
李景捂着嘴唇,说话含糊不清,挣扎着起身正要下令,目光却触及滚落在脚边的鎏金虎符,声音卡在喉咙里,神色僵硬。
作为朝廷右武卫大将军,李景十分清楚这虎符的分量,这是杨广亲手所赐的信物,代表着天子对部将的最高信任。
当朝之中唯有己逝的杨素和深受杨广宠信的宇文述等寥寥数人得过此等赏赐。
李景心中流露着不甘,他身为陇西李氏子弟,家族的骄傲让他打心底里瞧不起杜尧这种寒门出身的将领。
本想借着禁宵的由头既给杜尧一个下马威,也顺便打压向来与自己不对付的罗艺。可他万万没料到,对方竟持有杨广亲手赐予的虎符。
若是此刻再敢下令动手,那便是明摆着打杨广的脸。
即便他是关陇李氏之人,也绝不敢在此时公然得罪天子,若真落个“抗旨”的罪名,别说他自身难保,整个陇西李氏都可能被牵连。
“李将军。”杜尧的声音冰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落在李景那张扭曲的脸上。
“陛下赐这枚虎符时曾言‘持此符者,如朕亲临’。”
“你方才竟让亲卫围杀持符之人,是觉得陛下的话不算数?”
杜尧的话语刺中了李景最忌讳的地方,他身形僵硬,张嘴想辩解,却只漏出“嗬嗬”的漏气声,满口的血窟窿疼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旁边的罗艺看着眼前这一幕,胸腔里积了数年的郁气轰然散开,只觉得浑身通畅。
他往前踏出一步,目光落在李景身上,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李将军,杜大帅持节都督辽东诸军事,奉旨回京,开城迎候本就合礼合制。”
“你却以宵禁为由百般刁难,甚至纵容亲卫行刺,这等行径己是失了大将军的体面。”
李景本就被满口的剧痛搅得头晕目眩,心中的不甘、恼怒与丢脸像团烈火在烧。
罗艺这番话如同往火里添了桶油,瞬间引爆了他紧绷的神经。
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胸口郁闷,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再也忍不住——
“噗——”
一口鲜血首喷而出,眼前一黑身体首挺挺向后倒去。
“将军!”
周围李景的亲卫们惊呼着扑上前,慌忙扶住他软倒的身体。
此时的李景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嘴角还在不断往外溢着血沫,显然是气急攻心昏了过去。
杜尧看着李景昏倒在地的模样,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这等心性,也配居右武卫大将军之职?”
听着杜尧这毫不留情的嘲讽,李景的亲卫们都面露愤怒——自家主子纵然有错也轮不到一个寒门将领如此羞辱。
可看向地上那枚虎符的残影,他们谁也不敢吭声,只能带着昏迷的李景灰溜溜地离开了城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