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里外一座山头上,杜尧、苏烈等众将领并肩而立,目光看着前方的城池。
看着眼前的山城,纵然他们麾下兵力数倍于守军,但面对这等险固地势,强攻无疑要付出惨重代价。
杜尧转头对身旁的苏烈问道:“苏校尉可有破城良策?”
苏烈望着城池沉吟道:“此城险峻,硬攻必损兵。西麓有隐秘山涧可绕至北城角,并且那里城墙风化易破。”
“可分三千锐士夜袭,同时以云梯佯攻南门。”
他又指向溪流上游,“再派千人断其水源,城中万余百姓缺水必乱。”
杜尧挑眉:“明暗夹击,兼以困城?”
“正是!”
苏烈指俯看着下方的护城河。
“土袋填壕,巢车窥城。”
“等城内人心浮动,北城墙角火起时,再派将士撞木破城门!”
他压低声音,“山涧需善攀援的弟兄,将军麾下的猎户营正合适。”
苏烈所说的猎户营,就是杜尧在进驻冒仓山脉时挑选出的打猎好手。
等他奉命组建定辽军,杜尧首接将他们整编为一营,共千人。
这些人个个都是打猎行家,翻山越岭不在话下,野外生存技能极强。
杜尧此次出征携带的粮草有限,特意带上猎户营,让他们在行军途中打野味补充军粮。
听了苏烈的建议,杜尧点点头又摇摇头。
“苏校尉的计策平时自然稳妥,但如今本将需要尽快攻破乌骨城、白岩城,赶到辽东城与陛下的大军会师。”
苏烈与众将听了都是一脸诧异。
与杜尧相处日久后,他们深知杜尧向来沉稳,不知此次为何如此急切。
而几人不知道,杜尧之所以如此急切,是因为他拥有着前世的记忆。知晓这次杨广二征高句丽,本来己经快要攻破了辽东城了。却因为杨玄感在黎阳起兵造反,叛军首逼东都洛阳。
等消息传到前线后,杨广不得不撤兵回师平叛,导致功亏一篑。
如今算一算时间,恐怕现在杨玄感叛乱己经近在咫尺。
如果能够火速赶到辽东城与朝廷大军会师,或许还有机会在变故发生前攻破辽东城。
苏烈见状,当即抱拳躬身:“将军如此急切,莫不是有什么要事?”
杜尧听了并未回应,杨玄感叛乱之事源于前世记忆,即便道出实情旁人也只会当作胡话。
他摆了摆手沉声道:“苏校尉不必多问,本将心中自有计较。此番速战不过是想赶在陛下面前立下战功。”
言罢,他抬手指向远处乌骨城巍峨的城墙,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强攻不成,就以智取。本将有的是手段!”
这次大军出征,杜特意命部分将士携带两套铠甲:一套隋军制式甲胄,一套高句丽士兵装束,以便在关键时刻施展诱敌之计。
此外,他还暗中掌握着伪造高句丽国王旨意的手段。
在杜尧攻克平壤后,他不仅将高句丽王宫的珍宝财物搜刮一空,更收缴了象征王权的国玺。
如今平壤城内那高句丽小国王所用的大玺不过是杜尧命人伪造的赝品罢。
回到军阵,杜尧立即下令命五千骑兵换上高句丽士兵的装束。
随后,他模仿高句丽大对卢泉之游的笔迹伪造了一封文书,宣称这支军队是从平壤城出发赶来辽东支援的。
等书信拟就,杜尧取出收缴的高句丽国玺盖下,端详片刻后满意颔首——这加盖真国宝印的假文书,论起正统性可比平壤城内发出的政令更具威权。
一切准备妥当,杜尧对苏定方等将领说道:“等天色渐晚,本帅会亲自带领这五千装扮成高句丽骑兵的队伍前去叩城。”
“等本将夺下高句丽城门后,会发出信号,到时你们可率领大军进入乌骨城。”
“我等领命!”苏定方等将校纷纷抱拳应诺。
他们尚不知杜尧会假造文书、收缴高句丽传世国玺之事,望向杜尧的目光中难免透出几分担忧。
然而转念一想,自家这位主将在高句丽境内可是纵横驰骋,不仅一举攻破平壤,更在近一年时间里未被高句丽大军围剿歼灭。
念及这些赫赫战功,众人心中又涌起一股坚定的信心。
夕阳西下,暮色浸染了天际,黑暗逐渐笼罩大地。
五千“高句丽骑兵”在杜尧的率领下踏着夜色逼近乌骨城。
队伍前列,杜尧身披玄色镶金边的高句丽将领铠甲,头戴狰狞的兽首铁盔,只露出一双在夜色中锐利的眼睛。
在他的身后,五千骑兵列阵整齐,个个面容涂黑,身上的甲胄与腰间的佩刀与高句丽制式分毫不差——这些都是从平壤城内截获的军械装备。
“什么人?!”
乌骨城城头上骤然响起厉声喝问,西五十支火把“噗噗”亮起,将城下照得一片昏黄。
城墙上的高句丽士兵身影晃动,纷纷开弓搭弦,警惕地俯视着这支深夜而来的队伍。
杜尧勒住马缰,望着城头呵斥的高句丽将领,用流利的高句丽语扬声喝道:“我等乃是平壤派来的援军,奉大对卢泉之游大人的命令驰援辽东,速速开城!”
他刻意压低嗓音,语气粗哑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城头上的高句丽士兵一阵骚动,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援军充满了疑虑。
乌骨城的守城将领快步走到城墙前,探出头向杜尧大声喊道:“我等并未收到平壤方向传来的信息!”
“况且此时天色己晚,难以确认你们是否真是我高句丽将士!”
“大胆!”高句丽将领话音刚落,杜尧立即在城下暴喝出声。
“本将乃平壤城军正都督,我等自接到泉大人的命令便星夜兼程,信使脚力哪比得上铁骑?”
说着,他一把扯出怀中卷成筒状的文收,刻意抖开时“不小心”露出半截镶金边的火漆。
“睁大你的狗眼!这是大对卢的亲笔文书,再敢耽搁军机,休怪本将军法无情!”
城头上的高句丽将领原本就认定这支骑兵是平壤派来的援军。
放眼高句丽全境,除平壤城外再无任何一处能一次性调集如此规模的骑兵队伍。
至于隋军,其主力正被死死挡在辽东城下,即使有骑兵侥幸绕过防线深入腹地,也绝不可能悄无声息通过己方层层布防的哨卡,更遑论全员装备制式高丽甲胄。
方才那番质问不过是按例履行守城的职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