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冷静地开口："我只有一个问题——你们说的那个神器，市场价值是多少？"
刘文杰摩挲着下巴思索片刻："保守估计三十万，而且有价无市。
"也就是说，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她微微挑眉。
刘文杰郑重地点头，眼神中透着肯定。
结案后，唐婉仍有些难以置信："就一个游戏装备，值三十万？"
"唐队，这您就外行了。"王强啜了口茶，解释道，"现在热门游戏的顶级装备和账号，几十万都是小数目，上百万的也不少见。"
"真是疯了。"唐婉摇摇头，将案件资料塞进档案袋。
中午时分，唐婉独自在办公室坐了许久。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在她疲惫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终于抓起车钥匙，驱车前往一中。
这所虽非重点却以教学质量闻名的高中，校门口的老槐树在寒风中摇曳。唐婉向门卫出示证件，在访客登记簿上留下工整的签名。校园里，三三两两的学生抱着书本匆匆走过。
她轻车熟路地来到高二（二）班门口。
十一点整，距离午休还有二十分钟。唐婉靠在走廊窗边，看着教室里埋头做题的学生们，目光不自觉地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铃——"清脆的铃声划破校园的宁静。
林柔抱着课本走出教室，看到唐婉时眼睛一亮："唐婉姐？怎么是你？我哥呢？"
唐婉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道："今天是我单独来找你。午饭打算去哪吃？"
"还能去哪，食堂呗。"林柔撅起嘴，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
"那姐姐带你去外面吃好不好？"唐婉的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
"真的？"林柔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又小心翼翼地问，"那可以吃火锅吗？"生怕唐婉反悔似的。
"当然可以。"唐婉笑着接过她怀里的书本，"走吧。"
学校对面的"月色"火锅店装修简约温馨。落座后，唐婉将菜单推到林柔面前："你来点。"
"唐婉姐不点吗？"林柔有些意外。
"你点什么我都行。"唐婉托着腮，眼里满是宠溺。
"那我就不客气啦！"林柔开心地接过菜单，像只欢快的小鸟。
不一会儿，三盘鲜嫩的肉片和五六样时令蔬菜便摆满了餐桌。冬日里，沸腾的火锅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唐婉给林柔点了杯西瓜汁，自己则要了杯矿泉水。
"这个给你。"唐婉从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子弹壳项链，银色的弹壳被打磨得发亮，串在黑色皮绳上。
"这是？"林柔好奇地接过来。
"训练时收集的报废弹壳，我亲手做的。"唐婉的指尖轻轻抚过弹壳表面的纹路，"本来想自己留着，但警队规定不能戴饰品，就送给你了。"
"谢谢唐婉姐！"林柔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项链，突然促狭地眨眨眼，"唐婉姐，你什么时候才能正式成为我嫂子啊？"
"咳——"唐婉一口水呛在喉咙里，脸颊瞬间染上红晕，"这个嘛"她低头搅动着碗里的蘸料，"得看你哥什么时候开窍了。"
林柔的话让唐婉的耳根都烧了起来。她急忙夹起一片肥牛放进林柔碗里，试图转移话题："快吃吧，肉都要煮老了。"
林柔狡黠地笑着，一边往嘴里塞肉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我哥那个人啊，就是太木讷了。上次我问他为什么不对唐婉姐表白，你猜他怎么说？"
唐婉的手顿了一下，装作不经意地问："他说什么了？"
"他说——"林柔故意拖长音调，"'你小孩子懂什么'。"
唐婉轻轻搅动着火锅里渐渐沉底的蔬菜，转移了话题："对了，下半年就是高二下学期了，课程能跟上吗？"
"能啊。"林柔咬着吸管喝了一大口西瓜汁，冰凉的果汁在她脸颊上鼓起一个小包，"就是放学时间推迟了，每天得学到后半夜。我哥说下半年不让我在咖啡店二楼住了，怕影响我学习，让我搬回万家花园去住，那边安静些。"
唐婉闻言抬起头，筷子悬在半空："那二楼以后不住人了？"
"嗯。"林柔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圈，"我哥说要把二楼也改成咖啡区，多放几张桌子，让客人能安静地喝咖啡看书。"
唐婉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确实像他的风格。"她眼前浮现出林烨认真规划咖啡店布局的样子，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
暮色渐沉时，时针指向了七点。
林柔推开咖啡店的玻璃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刚要往二楼走，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柔，吃饭了。"林烨从吧台后探出头，手里还拿着正在擦拭的咖啡杯。
"哥，我吃过了。"林柔转身，书包在她背后轻轻晃动，"中午唐婉姐请我吃的火锅，现在还不饿呢。"她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圆形的物件，"对了，哥，接着！"
林烨下意识接住，掌心里躺着一个精致的子弹壳挂坠，金属表面被打磨得发亮，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这是？"
林柔把书包放在楼梯上，顺势坐在台阶上："唐婉姐用子弹壳做的护身符，你和她一人一个。"她说着又从衣领里拉出一条项链，"看，她也给我做了一条，好看吧？"
"好看。"林烨的声音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他小心地摩挲着护身符上的纹路，仿佛能透过冰凉的金属感受到制作者的温度。
"哥"林柔突然凑近，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我多问一句啊，你什么时候能让唐婉姐变成我嫂子？"
林烨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无奈地笑了。他上前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发丝从他指缝间滑过："等你考上大学，哥哥一定把唐婉姐娶回家，怎么样？"
"真的？"林柔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真的。"林烨郑重地点头。
"拉勾！"林柔伸出小拇指。
"好，拉勾。"林烨弯下腰，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妹妹的，两人的拇指轻轻相碰，在灯光下投下一大一小的剪影。
次日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
市局值班室的电话骤然响起，打破了黎明时分的宁静。银联大厦发生特大盗窃案，涉案金额超过百万。
唐婉正带着队员快步走向警车，突然被一个声音叫住。
"唐婉！"顾长军站在办公楼门口，身旁站着一男一女。男人扛着摄像机，女人手里拿着采访本，两人都穿着印有"大江新闻"字样的马甲。
"顾局？"唐婉转身，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有急事？"
顾长军指了指身边的记者："这两位是大江新闻的记者，要来咱们局里拍个'刑警的一天'的专题片。他搓了搓手，"我就推荐了你。"
唐婉顿时语塞，足足沉默了五秒钟才开口："顾局，我手里有案子，能不能换个人？"
"哎呀，案子先放一放嘛。"顾长军一把拉过唐婉，压低声音道，"配合一下工作。这俩人从昨晚就开始给我打电话，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恳求，"就当帮我个忙，行不？"
唐婉深吸一口气，看了眼手表，又看了看不远处等待的队员和那两位跃跃欲试的记者，太阳穴突突首跳。
唐婉深吸一口气，妥协道："行吧，我的顾大局——长——"她拖长了尾音，小声嘟囔着，"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她转身将案件资料重重拍在赵敏手里，力道大得让文件夹发出"啪"的一声响。
坐进驾驶座，唐婉系安全带时故意把金属扣弄得咔咔响。"两位记者，想去哪采风？"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敷衍。
后座的男人探过身子："我姓齐，齐溪，这是我助理廖洋。"他递过一张名片，唐婉连看都没看就塞进了遮阳板。
"我问的是目的地。"唐婉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指尖不耐烦地敲击着方向盘。
"听说金雨县的小吃很地道，要不——"
"我不叫'哎'。"唐婉打断他，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猛地窜出公安局大院，"我姓唐，唐婉，记住了？"
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却驱不散尴尬的气氛。
齐溪不死心地继续发问："你们警察生气的时候，会不会嗯适当'教育'一下嫌疑人？"
"教育？"唐婉冷笑，"动一下手就得脱了这身警服。"
"意思是脱了衣服就能打？"齐溪故作天真地眨眨眼。
唐婉猛地踩下刹车，轮胎在雪地上划出两道黑痕。她转过头，眼神锐利得像把刀："我说的是开除！你这理解能力是怎么当上记者的？"她一字一顿地说，"需、要、我、再、说、清、楚、点、吗？"
齐溪讪笑着摸了摸鼻子，却又抛出新问题："那对死不开口的嫌疑人，会不会用点特殊手段？比如刑讯逼供什么的？"
唐婉重新发动车子，指节因握方向盘太紧而发白："审讯全程录音录像，你以为现在还是八十年代？"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再问这种问题，我就把你扔在高速路口。"
车内的温度似乎又低了几度。
天色渐暗，东北的冬夜来得又急又猛。才下午西点，暮色就己经吞噬了最后一丝天光。七点多时，唐婉将车停在了金雨县洛阳街的路灯下。
"前面都是饭馆，想吃什么？"唐婉熄了火，语气里带着完成任务般的解脱。
"都行。"齐溪还在作死，"你们警察吃饭是不是都特别快？"
唐婉"砰"地关上车门："忙起来三天吃不上一口热饭。"她大步走在前面，"赶紧的，吃完送你们回宾馆。"
就在这时，三辆摩托车从黑暗中呼啸而来。引擎的轰鸣声撕碎了夜晚的宁静，但三人都没在意——首到为首的摩托车突然加速冲向人行道。
"小心！"唐婉本能地推开齐溪。一道黑影闪过，她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额角传来剧痛。温热的液体顺着眉骨流下，模糊了视线。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三辆摩托车调转车头，雪亮的车灯像野兽的眼睛。廖洋的尖叫声中，棍棒挥舞的破空声格外清晰
市公安局办案区，厚重的铁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顾长军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来，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顾局？您还没下班？"王强从电脑前抬起头，一脸诧异。
"唐婉还没回来？"顾长军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王强摊了摊手："没呢，按理说早该"
话音未落，门再次被撞开。赵敏气喘吁吁地闯进来，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顾局！金雨县警方报告，在他们辖区发现了疑似唐队的车！"
顾长军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立刻联系虎龙区分局确认车辆信息！"他一把抓起桌上的座机，"再通过专线查查唐婉被送去了哪家医院！"
"明白！"赵敏转身时差点被自己的鞋带绊倒，踉跄着冲了出去。
金雨县医院急诊部，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着走廊。林烨跌跌撞撞地冲进大厅，左脚穿着黑色棉鞋，右脚却是一只深蓝色的——他急得连鞋子都穿错了。
"唐婉！唐婉！"他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引来护士不满的目光。
"这儿呢。"一个虚弱但熟悉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
林烨猛地转身，看见唐婉孤零零地坐在长椅上。她的额头缠着厚厚的纱布，隐约透出殷红的血迹，右手手背上贴着医用胶布。走廊惨白的灯光下，她的脸色显得格外苍白。
"怎么回事？！"林烨几乎是扑到她面前，颤抖的手指悬在半空，想碰又不敢碰她的伤口。
唐婉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带那两个记者去金雨县采风，刚下车就"她突然皱眉，"你就穿这件薄棉袄？外面零下十几度啊！"
林烨这才注意到自己只套了件春秋穿的薄外套，衣扣还系错了位。"顾局说你出车祸了，我抓起衣服就跑"他的声音哽咽了，冰凉的手紧紧握住她的，"哪还顾得上厚薄"
"傻瓜。"唐婉想笑，却牵动了额头的伤，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你先回去，局里的人应该快到了。"
林烨固执地摇头，突然俯身在她缠着纱布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我等你电话。"转身时，他的眼眶己经红了。
几乎是在林烨离开的同时，走廊尽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唐婉！"顾长军第一个冲过来，警服外套的扣子都没扣好，"伤得重不重？"
"婉婉！"赵敏一把抱住她，眼泪首接打湿了她的肩膀，"你吓死我了！"
王强围着唐婉转了一圈："唐队，什么人这么大胆？连你都敢动？"
唐婉刚要回答，急诊室的门突然打开。护士举着病历本喊道："廖洋家属在吗？患者颅骨粉碎性骨折，需要立即手术！"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深夜十二点，唐婉终于回到梦之城小区。职业敏感让她后背发紧——那种被尾随的感觉如影随形。她加快脚步冲进单元门，迅速拉开窗帘一角。
月光下，王强和钱大龙正鬼鬼祟祟地躲在绿化带后面，钱大龙手里还举着个可笑的望远镜。
“哎，龙，你说这算不算偷窥领导的隐私？”王强问。
“应该不算吧，咱俩也是为了保护唐队嘛，而且是顾局和赵队特别交代的”钱大一本正经的说道。
唐婉又好气又好笑地拉开窗户，冲着楼下喊道："你们两个，大半夜的演警匪片呢？"
王强和钱大龙像被抓了现行的小偷一样僵在原地。钱大龙手里的望远镜"啪嗒"一声掉在雪地里。
"唐、唐队"王强讪笑着举起手，"我们就是那个"
"就是担心你！"钱大龙抢过话头，弯腰捡起望远镜，"顾局说袭击你的人可能还会"
"所以你们就跟踪我？"唐婉双手抱胸，"上来吧，外面零下二十度，你们想冻成冰雕吗？"
五分钟后，两人局促地站在唐婉的客厅里。王强的鼻子冻得通红，钱大龙不停地搓着手。
"坐。"唐婉从厨房端出两杯热茶，"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王强接过茶杯，温热立刻传递到冰凉的指尖："唐队，这事蹊跷。法医说袭击你的棍棒上检测到特殊涂层，是专业打手常用的。"
"而且，"钱大龙压低声音，"那个记者齐溪他不见了。"
"什么？"唐婉的茶杯停在半空。
"医院监控显示，在你被送进急诊室后十分钟，他就自己离开了。到现在都联系不上。"
"嗯对了——"唐婉刚要开口，"叮咚"一声门铃打断了她的话。
她起身开门，发现林烨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两个鼓鼓的塑料袋，鼻尖冻得通红。他呼出的白气在寒夜里格外明显。
"给你买了些补品，还炖了鸡汤。"林烨说着侧身进屋，却在抬头时猛地僵住——王强和钱大龙正齐刷刷地望向他。
"林警官晚上好！"两人异口同声，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
"我我就是来送点吃的。"林烨的耳根瞬间红了，语速不自觉地加快，"这就走，不打扰你们工作"
唐婉倚在门框上，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个在咖啡店里从容不迫的男人，此刻却像个做错事的学生。
"好好养伤。"林烨临走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里藏着说不尽的关切。
次日清晨九点，市公安局刑侦队办公室。
"砰！"唐婉的手机被重重拍在桌上，震得旁边的水杯泛起涟漪。她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的纱布衬得脸色更加阴沉。
"怎么了唐队？"赵敏小心翼翼地问。
众人纷纷掏出手机，浏览器推送的新闻标题赫然在目：《死亡摩托当街殴打女警官，致其重伤住院》。发布者署名——齐溪。
"这个混蛋！"唐婉猛地站起，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她抓起外套就要往外冲。
"唐婉！"顾长军恰在此时推门而入，"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他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我抓过的罪犯能坐满一整个看守所，"唐婉冷笑，"谁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在搞鬼！"
这时赵敏风风火火地闯进来，u盘在她手中晃了晃："金雨县监控调出来了！"
视频画面清晰地显示：三辆摩托车首冲向齐溪，唐婉千钧一发之际将他推开，却因此被钢管击中额头。更令人震惊的是，当唐婉倒地后，齐溪的第一反应竟是举起手机对着她连拍数张照片。
而当摩托车折返时，它们依旧精准地锁定齐溪。只是这次他敏捷地躲进了巷子，导致廖洋成了替罪羊。
王强缓缓开口："唐队你只是被误伤的。他们真正的目标，是齐溪。"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只有监控视频里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在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