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两天时间,终于在压抑和等待中流逝。
对于隐藏在宴会厅顶部箱型梁结构中的诸伏景光来说,这段时光堪称煎熬,但凭借过人的意志力和充分的准备,他勉强撑了下来,状态还不算太糟糕。
大部分时间,他只能象一尊雕塑般静卧,通过钢筋缝隙观察下方偶尔经过的工作人员,听着远处空调系统永恒的喻鸣。
为了保持身体机能不至于僵硬,他会在绝对安全的时段,极其缓慢、小幅度的活动手脚关节和脖颈,如同进行一套无声的瑜伽,更多的时候,他只能依靠耳机里舒缓的古典音乐或播客来打发这令人室息的孤独感。
当下方宴会厅逐渐传来人声、音乐声和杯盏交错的声音时,诸伏景光精神猛地一振!
时候到了!
他小心翼翼地开始加大活动幅度,轻轻转动僵硬的脚踝和手腕,拉伸因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而酸麻的肌肉。
他必须确保身体处于最佳状态,否则一旦需要行动或撤离,任何一点迟钝都可能是致命的。
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为行动做最后准备时,维修楼梯方向突然传来了清淅的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个人!
诸伏景光瞬间停止了所有动作,整个人如同被冰水浇透,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得极其轻缓绵长,身体紧绷,耳朵全力捕捉着外面的动静。
只听两个男人的对话声在空旷的设备层响起,带着一丝例行公事的懒散:
“队长吩咐了,宴会开始前再最后检查一遍,特别是这些角落冕,绝对不能放过任何可疑人员。”一个声音说道。
随后,两道手电筒的光柱在昏暗的设备层里晃动起来,光线不时扫过诸伏景光藏身的箱型梁局域附近,甚至能听到他们用手拨弄电缆、检查渠道后面的声音。
灰尘被他们的脚步惊扰,在光柱中飞舞。
诸伏景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尽可能地将身体缩进最深的阴影里,祈祷自己选择的这个角度足够隐蔽。
幸运的是,两名保镖的检查并不算特别细致。
两人粗略地绕了一圈,手电光扫过几个可能藏人的大件设备后面,便汇合了。
“没问题,连个鬼影都没有。”
“我就说嘛,谁没事会躲这种地方吃灰。”
听到他们的对话,诸伏景光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暗自松了口气。
然而,他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来,就听到那两名保镖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传来了打火机“咔哒”点烟的声音,紧接着便是烟草燃烧的味道隐隐飘来。
“啧,急什么,下去也是站着,还不如在这里抽根烟歇会儿。”
“也是下面那群大爷还得应酬好久呢。有一说一,这些聚会美女真多啊。”
“可不是吗?大胸长腿,长得跟明星似的!!”
听了这些对话,诸伏景光心里咯瞪一下!
糟了!这两个家伙竟然摸起鱼来了!
他们不离开,自己就完全被困死在这里,根本无法出去查找合适的狙击位置,更别提执行任务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下面宴会厅的喧闹声越来越大,意味着目标人物秋山诚一很可能已经到场。
每一秒的延误,都可能意味着错失良机!
等了将近半个小时,那两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诸伏景光甚至能听到他们刷手机短视频的声音。
无奈之下,他只能极其缓慢、小心翼翼地摸出手机,屏幕光调到最暗,用身体完全挡住,艰难地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给了森山实里:
【两名保镖在设备层摸鱼,无法行动。想办法引开他们。】
grandhyatt酒店宴会厅内,衣香鬓影,筹交错。
社会名流、政商精英汇聚于此,空气中弥漫着奢华香水、昂贵雪茄和精致食物的混合气息。
森山实里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装,从容地穿梭在人群中。
凭借组织轻易弄到的邀请函,他如同水滴导入大海般自然地融入了这个上流社会的场合。
他手中端着一杯香槟,看似在悠闲地品酒社交,实则锐利的目光如同扫描仪般,不动声色地扫过全场每一个角落,精准地捕捉着目标人物一一秋山诚一的踪迹。
随后,他将观察到的信息简洁地发送给隐藏在穹顶之上的诸伏景光。
“目标秋山,蓝色条纹西装,正在东南角与秃顶男交谈。”
就在他刚刚发送完一条信息,准备移动位置获取更好视角时,一个熟悉而略带清冷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
“森山先生?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森山实里闻声转头,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
只见妃英理穿着一身优雅的深紫色晚礼服,手持酒杯,正站在他身旁,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意外笑容。
“妃律师?”森山实里迅速收敛起眼中的审视和冷冽,换上了热情而略带惊喜的表情:“真是太巧了!没想到你也会出席这种晚宴。”
妃英理微微晃动看杯中的香槟,笑道:“是啊,事务所接到邀请,代为处理一些法律事务。倒是你,森山先生,出现在这种场合才更让我意外呢。”
森山实里叹了一口气,笑容里掺杂着一丝无奈和自嘲,意有所指地低声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最不希望在这种场合碰到熟人通常这意味着,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妃英理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她立刻从森山实里的语气和眼神中捕捉到了那丝不寻常的意味。
她微微眉,压低声音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待会儿这里可能会出事?”
森山实里点了点头,说道:“恩哼。不过放心吧,跟普通宾客没什么关系。说不定———-你还能免费看一场意想不到的‘热闹”。”
妃英理无语地警了他一眼,抿了一口香槟压惊:“这种热闹还是敬谢不敏了。”
她放下酒杯,琢磨着刚刚对方的话。。
跟普通宾客没关系?那就是针对这里的大人物咯?
而来参加这次晚宴的大人物也不多,也就这么几个。
想到这里,妃英理不再探究下去,想太多对自己没好处。
她带着些许好奇:“你在外面,经常做的就是这类事情吗?”她没有明说,但意思不言而喻。
森山实里坦然地点点头,故意让语气变得沉重一点:“是啊,家常便饭。风险高,压力大。”
“说不定哪一天,我也会象今天的某个目标一样,在某个类似的场合,突然被人来上那么一下。”他说的轻描淡写,但话语里的内容却令人心惊。
妃英理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多少能理解一点。干我们这一行的,其实也差不多。”
“赢了官司,难免会得罪败诉的一方;替某些人辩护,又会惹怒受害者家属-每次出门,其实也得留个心眼,提防可能存在的报复。只不过——
她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程度和性质,跟你的比起来,恐怕是小巫见大巫了。”
她忽然象是想起了什么,目光略带挪输地看着他:“所以,这就是你这段时间一直没回合租公寓的原因?是担心会拖累我?”
森山实里迎上她的目光,反问道:“那妃律师你呢?你怕被我拖累吗?”
妃英理几乎没有任何尤豫,笑着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坚定:“那倒不怕。说实话,就算没有你,想找我麻烦的人也不会少。我一个弱女子,真遇到亡命之徒,有没有你在旁边,结果可能都一样。”她的理智和清醒一如既往。
森山实里笑了笑,很默契地不再继续这个有些沉重的话题。
他转而问道:“你不用去和其他客人打招呼吗?我看不少人都看着你这边呢。
他注意到已经有一些目光投向这位美貌与智慧并存的美女律师。
妃英理随意地扫了一眼会场,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不用了。都是些老面孔。”
“上流社会的圈子就这么大,来来回回都是这些人,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没什么新鲜感。”
森山实里顺着她的目光仔细看了看,果然发现了好几个在之前簇本家宴会上见过的熟面孔。
他不由得笑了笑:“看来无论到哪里,顶层的玩家总是那些人。”
就在两人闲聊的时候,森山实里收到了诸伏景光的短信。
他眉头微,迅速收起手机,大脑飞速运转。不能引起怀疑,最好是用一个合情合理、又能让他们主动离开且不会立刻返回的借口。
很快,他有了一个不错的想法。
森山实里抬头看向了妃英理,低声地说道:“妃律师,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很简单,也不会有什么麻烦,更不会有危险。”
妃英理看着他,漂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她轻轻晃动着酒杯,笑道:“帮忙当然可以不过,对我有什么好处呢?”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
森山实里故作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替你付两个月的房租,怎么样?”
妃英理闻言,忍不住轻轻地笑了几声:“成交。说吧,要我做什么?”
“跟我来就行。”森山实里没有详细解释,只是示意妃英理跟上他。
妃英理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选择相信他,跟看他穿过人群,绕到了宴会厅侧后方一处相对隐蔽的局域,那里正好是通往顶部设备层的维修楼梯入口附近。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妃英理看着那狭窄昏暗的楼梯,更加疑惑了。
森山实里没有回答,而是抬头仔细听了听楼梯上方的动静一一隐约能听到上面传来的细微谈话声和笑声。
他确认了目标还在上面。
“就在这里,可以了。”森山实里忽然说道。
下一秒,在妃英理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猛地伸手,一把将她拉近,顺势将她轻盈的身体转了个方向,让她背靠在了冰冷的楼梯栏杆上,形成了一个极其暖昧的姿势。
“你———!”妃英理惊地睁大了眼晴,刚想说什么。
但森山实里根本没有给她询问的机会,直接低下头,精准地复上了她的唇!
同时,他故意用脚踢了一下维修楼梯,发出“眶当”一声不算太大但足以引起注意的声响。
这个吻来得突然而猛烈,妃英理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身体僵硬了一下。
但她毕竟是妃英理,极度的震惊之后,她立刻从森山实里那看似热情实则带着某种目的性的动作中明白了过来一一这是在演戏!
尽管心跳莫名加速,脸颊也有些发烫,但她迅速进入了状态,没有推开他,反而配合地发出了些许细微的、引人遐想的声音,双手也看似无力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们制造出的动静果然起到了效果。
正在设备层抽烟摸鱼的两个保镖听到了下方楼梯传来的异响和细微的喘息声,顿时警觉起来,互相对视了一眼。
“什么声音?”
“下去看看!”
两人掐灭了烟头,小心翼翼地沿着维修楼梯向下走。
刚拐过一个弯,就看到下方楼梯平台上,一对衣着光鲜的男女正紧紧地拥吻在一起,动作热烈,仿佛迫不及待。
这让两人看的是相当不爽!
“咳!咳咳!”一名保镖故意用力地大声咳嗽了几下,打破了这旖旋的气氛。
正“投入”表演的森山实里和妃英理象是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分开,两人脸上都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和“尴尬”,迅速整理着其实并不凌乱的衣服。
森山实里抬起头,看到楼梯上方的两名保镖,脸上露出被人撞破好事的窘迫。
他拉起妃英理的手,几乎是“勉荒个逃”,迅速离π了维修楼梯局域,重新导入宴会厅的人群中。
看着他们仓促离π的背影,一名保镖咂咂嘴,语气里充满了羡慕嫉妒恨:“妈的,这些上流社会的人,可真他娘的下流!这种地方都能发情!”
垒一名保镖也笑道:
:“可不是嘛!要不是咱们咳那企声,估计他们下一步就得在这楼梯上直接π始了!!”
两人一边议论着,一边也觉得摸的差不多了,也就顺着维修楼梯走了下来,回到宴会厅外围继续他们的安保工作。
个一直紧绷着神经、躲在箱型梁结构中的诸伏景光,清淅地听到了企名保镖的对话声、咳嗽声以及他们逐渐远去的脚步声,直到以底消失。
他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高度紧绷的肌肉终于放松下来。
障碍清除!
他自己终于可以从这个囚笼般的藏身之所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