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的意识从这无际的精神之海中抓住了一丝清明,某种来自潜意识的危机感告诉它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它变得徨恐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无力感。
它想要停下,但无尽的猩红已经充满了它的精神世界,它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充斥着疯狂与混乱的恩惠,也是它的同类曾经所向往接受的力量与道路。
它正在被推往疯狂的航线。
但咕噜却本能地感到恐惧,这—好象不是它想要的东西!
作为这个世界的不可名状者,它们的蜕变道路已经冥冥注定。
或寄居于神秘之上,成为像征未知与一切可能性的诡秘天灾,或堕入混乱,化作疯狂燃烧的薪火、令方物颤栗的疯狂乐手。
而在它更久远的种族记忆中,不论是诡秘还是疯狂其实都只是力量的一种表现形式。
虽然危险,但身为不可名状者的它们并非无法将其掌握,或者说,它们就是为这两条道路而生的。
但在那久远的记忆中,它仿佛看到毁灭!
自从某位存在降临后,疯狂的道路便成了令它们畏惧的死途。
自此,那些踏入疯狂体系的同类,都会受到那庞大且不可理解疯狂意志的影响,变成真正疯狂混乱的怪物,丧失灵魂的本真,失去过往的记忆,成为被原始疯狂驱动的空壳。
它的记忆越来越越模糊,当它想到这里时,精神世界的记忆碎片已经有大半被猩红吞噬。
它的意志也被无数混乱思绪所复盖。
它仿佛听到了某种低语,那是比它的声音更加诡异恐怖的音节。
眼前闪过浑浑噩噩的自己在林间游荡的画面,闪过在自己面前惊慌挣扎的美味蘑菇,闪过一只蜗牛气急败坏的影象,闪过被它称为‘白’的挣狞虫影—
看到这些影象距离自已越来越远,然后讨厌的猩红复盖,咕噜心中的恐惧突然消失,并被另一种情绪所替代。
它生气了!
不知是本能驱使,还是它真的恢复了些许意识,它竟搅动了周围的猩红,开始尝试牵引自己的精神体逆看猩红的方向漂流。
它不知道正确的目标在哪里,只知道不能被猩红推动,不能失去自我。
咕噜的占有欲、求生欲占据主导。
这些记忆都是它的!
它才不会把它们交给这些怪东西!
如果这些怪东西想抢夺它的东西,那它就吃了这些红色的东西!把它们毁灭!!
最后的意识在猩红浪涛冲刷下消失,形成驱动精神体的唯一本能。
虚幻的精神体凝聚出狞的利齿,一点点将红色的精神世界和其中的猩红吞噬。
它仿佛已经疯狂,但却又区别于像征疯狂的猩红。
最后,它好象咬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象是被排挤在红色中的黑色,诡秘的黑色。
但这微小的黑色却不足以被咕噜所注意到。
是的,味道!
滑而不腻,口感清凉。
可能是感觉这边的猩红更加好吃,它撕咬的方向竟有了些许的改变。
随着它的撕咬,这虚幻的世界有了轻微的震动。
仿佛即将破碎,但又被重新涌入的黑色填充,渐渐稳定下来。
现在味道更加清凉了。
它漂流得越来越远,直至猩红渐渐暗淡。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
它的世界重新变得漆黑静谧,但它依旧在吞噬,甚至吃得更加起劲儿!
精神之海的前方仿佛出现了一扇模糊不清的门。
仿佛这就是蜕变的终点。
由某种诡秘意志在不可名状者精神之海中凝聚而成的虚构之门。
进入其中即蜕变的成功,即新生的开始。
咕噜一边吃,一边如它的同类般漂向那虚构的门。
门的中央出现光华,仿佛是在迎接新的诡秘追随者的到来。
但在靠近漆黑尽头的最后一刻,咕噜却停住了。
仿佛是在思考要不要进去。
然后它做出了一个能让所有不可名状者膛目结舌的行为,它猛地张大了嘴巴!
将像征新生寓意的虚构之门一口吞下!
味道真不错!!
在云树下的森林中,时间仿佛有了另一种节奏,生活在其中的生灵,按自身的生命周期规律繁衍生息,保持生机活力的同时演绎着属于自身的故事。
时间匆匆,白忧菜园中的植株成熟了一批又一批,连奈幽树的树苗都已经长到了十数迈克尔,粗壮的根须把周围的植物挤到了一块。
除了需要定期清理一些受到咕噜影响产生恶性变异的植物和果实,并捡走其中迷迷糊糊的小偷,倒是没什么过于繁重的工作。
值得一提的是被咕噜圈养起来的那只异化菇,在咕噜沉睡不久后,它终于是靠着顽强的毅力,和锲而不舍的坚持从是它身高三倍的简陋围栏里爬了出来。
白忧本以为它会欣喜若狂地逃离,谁知它就那样大摇大摆地在树屋旁边晃悠。
几次把它抓回到围栏中,又被它跑出来后,白忧索性不管了,反正它又不会跑远。
有一次,在白忧为种植的植物摘除发生病变、受魔能污染的部位时,那只蘑菇就跟在了她身后。
等她要将摘除的植物丢掉时,却发现异化菇已经偷偷把它们吃了。
再后来,白忧看异化菇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就把它丢进了菜园里,让它替自己解决那些出现异常的植物。
从此树屋旁少了一只到处溜达的蘑菇,菜园里也少了很多出现恶性变异的植物。
由于需要看护咕噜的缘故,白忧去找晶化螺的次数也变少了。
白忧能明显感受到晶化螺失落的情绪,以及对咕噜的担忧。
作为在林海活了不知几百年的老蜗牛,当白忧将咕噜的情况告诉它后,它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咕噜的蜕变本质上就是进化,而进化对于林海中生命来说,既是生命升华的机会,但也是充满风险的赌博。
命族们对于进化真的是又恐惧,又渴望,恐惧它的不确定性,恐惧失败后的死亡,至于渴望·进化可不是想进化就能进化的。
晶化螺想到自己的过往,在它漫长的生命周期中,也只经历过一次进化。
至于下一次进化在什么时候,还有没有进化的可能,它完全不知道,恐怕大部分的命族都和它一样。
能不断进化下去,找到自身进化方向的命族只是非常稀少的一部分。
晶化螺只能忧虑憋在心里,默默为那个雾球祈祷。
白忧当然不知道晶化螺的内心活动,自从晶化螺开始爱上雕刻后,它就变得很忙碌,仿佛要将过去螺生的所见所闻都以雕刻的形式展现出来。
对了,晶化螺还学会了绘画,起初是白忧感觉用树叶记录实验数据太过麻烦,且容易损坏,于是,她便从晶体心脏那里学习了怎样用林海中的材料制作纸张。
纸张产量过多后,白忧就突发奇想,既然晶化螺喜欢雕刻,那它会不会也喜欢绘画?
于是闲得发慌的白忧就弄了些植物染料,把多馀的纸带给了晶化螺,丰富它退休时的老年生活。
白忧不得不承认晶化螺在艺术方面具有令虫惊叹的天赋,不仅雕刻的栩栩如生,在画作也是别具特色。
如果雕刻、绘画也以能力形式呈现,晶化螺在这上面的熟练度可能都超过6了。
还真是多才多艺的蜗牛啊!
在咕噜沉睡后的第五年,白忧突然发现弥漫在树屋周围越发失控的诡秘污染竟然减弱了。
但咕噜并未醒来,可白忧依旧觉得这是一个好的信号,她是高兴了,但一直把菜园当做免费食堂的异化菇就不开心了。
因为污染能量减弱,菜园里的植物不再发生病变,它的零食也跟着变少。
白忧总觉得这只异化菇被咕噜养得有些不对劲,而它吃被污染植物的行为更让她肯定了这一点。
在照顾咕噜的同时,她也没落下对魔能的学习。
对纯魔能造物技术入门的白忧,又开始学习绘制复杂的魔能纹路。
刚开始学习时,白忧不可避免地将其与魔幻小说中的符文啊、法阵啊联想到一起,但一段时间后,她觉得这所谓魔能纹路更象是芯片上的电路花纹,学起来让虫头大。
魔能纹路可以是刻在物质上的花纹,也可以是用魔能编织的能量网络。
文明花费了几万年来总结最适合魔能流通的纹理,各种纹理组合则使魔能出现截然不同效用,刻画纹路的物体也会出现各种匪夷所思的神奇现象,甚至是赋予物质活性。
人家花那么久研究出来的东西,可不是白忧几年就能弄懂的。
可能是林海的特殊环境,导致白忧对学习的浮躁心态发生了改变。
尤其是在咕噜沉睡后,她开始习惯独自一虫进行枯燥乏味的阅读。
趴在咕噜沉睡的房间中,听着嘈杂混乱的低语声,将脑海中的信息面板想象成一页一页的书本。
外界的一切仿佛都影响不了她,混乱的低语仿佛变成了蒙绕于耳边的乐声,用意念操纵羽毛笔,白忧在粗糙泛青的纸张、树叶上写写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