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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山间晨雾未散。

露珠缀在青翠的竹叶上,折射着初升的朝阳。

很快,马车停在了一座幽静的小院外。

江木掀开车帘一角。

山道两旁的树木苍翠茂密,偶有山鸟啼鸣,更显得此地清雅出尘。

身着金甲的女卫依旧如雕塑般守在院门外。

神情冷肃如霜。

见苏媚心前来,守卫抱拳行礼,语气带着歉意:“夫人,娘娘一早就出去了,此刻不在斋中。”

“哦?”

苏媚心那双面纱后的狐媚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她去哪儿了?”

“卑职不知。”守卫低头道。

“哼。”

苏媚心冷哼一声,竟是理都不理,提着裙摆,就往里闯。

“夫人!”

那守卫脸色一变,伸手欲拦。

可手刚抬起一半,迎上苏媚心冰冷慑人的目光,尤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敢真的拦下。

江木见状,心想这富婆果然霸道,也抬脚打算跟着进去。

“木公子。”

一只小手却及时拉住了他的衣袖。

江木回头,只见侍女丽丽正对他轻轻摇头,低声道:“您先在外面等一会儿吧。”

江木望着重新挺直腰板守在门口的护卫,只得耐着性子等侯。

等待的时间总是无聊的。

江木瞥向旁边俏生生而立的丽丽,没话找话:“丽丽姑娘,你是哪里人?”

丽丽转过头来,甜甜一笑:“奴婢是眭南阳苏人氏。”

“我还以为你从小就跟着桃夫人。”

丽丽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眨了眨,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木公子是想通过我,打听夫人的底细吧?”

江木打了个哈哈掩饰过去。

丽丽倒也坦然,轻声道:“我十六岁那年,才进了夫人府上当差,算起来————已经快七年了。不过,真正能跟在夫人身边贴身伺候,也不过才三年而已。”

“三年也不短了。”

江木哦了一声,“那夫人平日去京城的时候,你也跟着去吗?”

“恩。”丽丽点了点头,“夫人去哪,我基本都会跟在身边的。”

“那你的修为如何?”

江木又问。

丽丽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就会一些粗浅的把式而已,登不上台面。我天赋不够,夫人也说,没必要在修行上浪费时间了。”

江木点了点头,目光无意中落在了丽丽腰间挂着的一个香囊上:“你这香囊,样式倒是好奇怪,我都没见过。”

“这个呀。”

丽丽低头看了看那枚精致的紫色香囊,嫣然一笑,“是在京城万宝阁买的,里面放着凝神香”,闻着能静心。”

两人正闲聊着,苏媚心从院内走出。

美目含霜,显然心情不佳。

江木一看她这神情,就知道月妃娘娘真的不在,心下不由暗叹:“看来那件灵物是要泡汤了。”

苏媚心似乎是憋了一肚子火。

她走到江木面前,停下脚步:“你既然会解字谜,那肯定也会写,对吧?”

“啊?会一点。”江木不明所以。

“好。”苏媚心冷声道,“帮我写两个字谜。”

“哪两个字?”

“贱人。”苏媚心红唇轻启。

江木吓得一个激灵:“大姐,您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人家可是贵妃娘娘!您敢骂,我可不敢写。”

苏媚心凤眸一横:“少废话!你只要写了这两个字谜,我答应你的灵物,也不需要你再去卖弄什么文采了。”

写两个字谜,换一个灵物?

江木尤豫片刻,心想反正有桃夫人在前面顶着,怕什么?

干了!

苏媚心让丽丽取来了笔墨。

江木口述,她亲自挥毫。

女人特意将字写得极大,墨迹淋漓。

然后,她当着那些金甲女卫的面,直接将一副对联挂在院门口,冷声道:“谁要是敢撕,我杀他全家。”

丢下这句狠话,转身便走。

然而,她并没有回马车,只是拿走剩下的笔墨纸砚,让丽丽在原地等着。

自己带着江木来到崇天观最高的一座孤峰。

途中有个不长眼的崇天观弟子阻拦,被心情恶劣的苏媚心直接拎起衣领扔了出去。

江木跟在后面默默看着,啥也不敢说。

心想这女人真是只母老虎。

来到孤峰之顶,视野壑然开朗。

冷风呼啸,云海翻腾。

苏媚心负手而立,站在悬崖边上。

黑色的裙袂在狂风中猎猎作响,紧紧贴着高挑惹火的身段。

那两条被黑色蚕丝包裹着的大长腿,在山巅的映衬下,仿佛是刺破青天的两杆神枪,充满了惊人的力量与美感。

江木站在女人后面,一言不发。

从这里,可以俯瞰到整个燕城的轮廓。

渺小如沙盘。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

苏媚心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就想画画。”

她转过头,将手中的纸笔分给江木:“你,陪我画。”

“画画?”

江木很无语。

这女人什么脑回路?

心情不好,不应该去喝酒逛青楼吗?

拉我一个大男人,跑到这山顶上吹冷风画画?

看到女人递过来的纸笔,他还是老老实实接了过来。

苏媚心也不管他,自己寻了块平整山石坐下。

铺开画纸。

望着山涧边一株虬枝盘曲的老槐树,凝神思索片刻,便提笔画了起来。

她画得很专注,完全把江木晾在了一旁。

江木无奈摇头,随意在纸上涂抹几笔,便觉得索然无味。

索性靠在一旁的松树旁,迎着山风,开始思考起案情。

也不知道大软糖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诚王爷若是听闻自己的王妃竟是个杀人如麻的怪物,肯定会暴跳如雷。

但能否接受这个事实,就要看这位王爷究竟有没有脑子了。

江木独自思忖了许久,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不远处作画的苏媚心身上。

此刻的她与平日那副妩媚张扬的模样截然不同。

安静得近乎一幅画。

山风吹拂着她的面纱和鬓发,让本就妖媚的轮廓,多了一丝遗世独立的美感。

江木一时看得有些出神。

莫名回想起先前两人遭遇刺客时,替她取出腹下珠子的情景。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细腻温热。

心头不由一热。

思绪飘远,他又想起给唐锦娴换衣时惊鸿一瞥的雪肤玉骨。

又想起给雨柔姐引导寒疾时,那触感————

江木忽然惊觉,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竟然就与这三位绝色佳人都有过这般亲密的接触。

换成其他人,怕是八辈子烧香,都求不来这等艳福吧。

他下意识将三女比较起来。

唐锦娴熟媚丰腴,如同一个熟透了的蜜果。

可惜,他还没探索。

而眼前这位桃夫人,和雨柔姐————他可是探索过的。

都是身怀神器的顶配啊。

“如果能把这三个都娶了————这辈子,也就够了。”

江木喃喃道。

但随即,他就被自己这个天真想法给逗笑了。

雨柔姐,估计是随便拿下了。

但唐锦娴和这位桃夫人————可都是身份高到天上去的人。他一个小小衙役,怕是毛的机会都没有。

江木叹了口气,觉得百无聊赖。

索性掏出随身携带的炭笔,一边望着那个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女人,一边在纸上唰唰地画了起来。

山风吹拂着两人的衣袂。

一个在悬崖边。

一个在松树下。

两人定格在这孤峰之巅。

仿佛同处于一个画框之中,和谐得如同本就该是一体。

过了许久,苏媚心终于搁下笔,轻舒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和手腕。

然后又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曲线刹那毕露,腰肢柔软得仿佛溪边的蒲草,一折即断。

她垂眸望向自己的画作。

画纸上是一株枝干苍劲的古槐。

叶脉以淡墨晕染,层次分明。远处山峦以焦墨勾骨,再以花青轻罩,虚实相生。

虽然只黑白二色,却意境深远,足见功底。

显然在丹青之道上下过苦功。

可惜,她的心情并未因此好转,眉宇间仍笼着一层薄雾。

她站起身,看向江木那边,却发现人不在了。

“人呢?”

正要开口呼唤,却见远处一条骼膊挥了挥:“我在撒尿。”

苏媚心俏脸一红,低声骂了句:“粗鄙!”

目光瞥见江木随意放在地上的画纸,她走过去拾了起来。

见纸上只是寥寥几笔涂鸦。

与她预想相差甚远。

苏媚心不禁摇了摇头,喃喃自语:“还以为这小子才学不俗,画技应当也不差,看来是我多想了。”

她随手将纸丢下。

这时,一张压在底下的小纸轻飘飘飞了出来。

“恩?”

苏媚心怔了怔,俯身拾起那张小纸。

只看了一眼,她便呆住了。

纸上画的,正是方才独坐崖边作画的她。

然而这画风与她所知的任何流派都截然不同,极其写实。

纸上是用炭笔勾勒,没有水墨丹青。

山风的凛冽,裙摆的飘动,专注的神情,甚至————隐藏在专注下的一丝孤独与烦躁————

全都跃然纸上!

仿佛将那一刻的她,连同周遭的山色风韵都完整地拓印了下来。

尤其是那双眉眼,不仅形似。

更捕捉到了她平日里鲜少流露的哀伤。

苏媚心当然不知道,这叫“素描”。

她只是一时间看得痴了眼。

指尖轻抚过线条,竞生出一种被窥见心事的错觉。

“画得不好,让夫人见笑了。”

江木整理着衣带走来,凑到她身旁笑道。

苏媚心抬眸看着他,目光如同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你这是如何画出来的?为何与我们的画法全然不同?”

江木摸了摸鼻子,笑道:“不过是随便涂画罢了,不入流的小技。”

说着便伸手要去拿回画作。

苏媚心却侧身避开,美眸晶亮,娇嗔道:“哼!未经本夫人允许就擅自画我,该当何罪?罚你给我画一百张!”

“一百张?”

江木脸都绿了。

苏媚心咯咯一笑,小心将素描对折,珍重放入怀中贴身处:“罢了罢了,看你可怜,这一张便足够了。”

她心下暗忖,回去定要去跟唐锦娴那小蹄子眩耀一下。

她忽然转头问江木:“你心情不好的时候,通常会做些什么?”

江木想了想,认真回答:“玩泥巴?”

苏媚心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满脸写着“你莫不是在逗我”?

江木一脸认真:“真的是玩泥巴。你想不想玩?我看你现在心情还是特别不好。要不————我陪你一起玩?”

“呵。”

苏媚心冷笑一声,“我没你那么幼稚!”

“吧唧,吧唧————”

稀软的泥巴在苏媚心纤白的手指间被揉捏,挤压,发出黏腻的声响。

这位平日里雍容华贵,仪态万方的桃夫人,此刻竟象个顽皮的小孩子般蹲在地上,专心摆弄着黄褐色的泥团。

她十指灵活。

捏、压、刮,先团出脑袋。

再搓出四肢。

最后拿树枝划出一道弯弯的嘴角。

一只巴掌大,眉眼精致的小泥人偶就这么捏出来了。

江木都看呆了。

这女人似乎天生就有捏泥人的天赋苏媚心举起小泥人偶,左看看,右看看,眼眸弯弯。

忽然,她将人偶往地上一丢。

然后,那只裹着黑色蚕丝的玉足,猛地抬起。

狠狠一脚踩了下去!

“啪叽!”

泥浆四溅。

那可怜的小人偶,瞬间被踩得稀巴烂。

苏媚心看着自己的“杰作”被毁,非但没有懊恼,脸上反而流露出一丝纯粹的满足感。

仿佛被她踩烂的不是泥巴。

而是那个让她憋了一肚子火的月妃。

江木在一旁看得眼角微抽。

他在一旁也不打扰,自顾自地挖了一大块泥,用泥巴堆砌起一座颇具规模的城堡。

虽是用泥所塑,倒也颇具气势。

“你这堆的是什么?”

苏媚心踩完了人偶,又凑了过来。

女人眉心处不知何时沾上了一点泥渍,与她精致的妆容形成了一种反差。

“公主的城堡。”江木随口答道。

“公主”二字让苏媚心美目骤然一凝。

她紧盯着江木,见他神色如常,显然只是无心之言,这才蹙了蹙纤眉:“哪有长成这样的城堡。”

话音未落,她又是一脚过去。

“啪!”

江木辛苦堆砌到一半的城堡便轰然倒塌,重归泥泞。

江木望着眼前那只裹在泥污丝袜中的长腿,一时无语。

苏媚心却仿佛来了兴致,蹲下身,重新拢起泥巴。

她纤细十指灵活翻飞,很快塑出一座大院。

门楼、影壁、厢房、后罩房,规规矩矩,飞檐翘角拿指甲掐得极精细。

“公主应该住在这里才对。”

江木摇头失笑,也不辩解,继续捏塑起来。

很快,他捏出了一座小巧的拱桥,又修了一条蜿蜒的小路,正好连接到苏媚心堆起的那座府邸大门前。

“”

苏媚心见状,美目一亮,兴致愈发高涨。

她跟着捏了几个小巧的泥人,散布在府邸周围。

两人你来我往,默契配合。

一个建房、一个修路,一个捏人、一个捏树,配合得倒也默契。

两人膝行着挪来挪去。

泥点溅到裙摆、袖口、脸颊,却浑不在意。

不知不觉间,一个泥塑小镇已初具规模。

街巷纵横,屋舍俨然,小人或行或立,仿佛真有一个微缩的世界在他们手中诞生。

“呼————”

苏媚心站起身,望着眼前这片杰作,美目熠熠。胸中郁结的闷气,似乎也随着指尖的泥土被揉散了许多。

她笑着说道:“你别说,这玩泥巴确实很有意思。我小时候都没这么玩过。”

“那可不。”

江木也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如果现在再浇一泡尿上去,和个稀泥,那就更好了。

“你敢?!”

苏媚心立刻瞪圆了美目,抓着一团泥就要呼上去。

“玩笑而已,玩笑而已。”

江木笑着举手投降。

此时的苏媚心,华贵的衣裙上沾了不少泥点,发髻也有些松散。

脏兮兮的模样,平添了几分娇憨。

与平日那个气场强大,妩媚妖娆的桃夫人相比,少了几分距离感,多了几分真实的烟火气,反倒显得更加生动迷人。

附近不远处便有山泉。

两人简单清洗了一下手脸。

苏媚心一边用丝帕擦拭水珠,一边望着远方,语气忽然带上了一丝飘渺:“其实我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去杀鸡。”

“啊?”

“算下来,怕是已有几千只了。”她轻轻说道。

江木暗叹了口气。

阿鲲真惨。

“其实,我有时候很羡慕你们这种人。”苏媚心望着山下的万家灯火,声音飘忽。

江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我也羡慕你。别说这种无病呻吟的话了,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最烦这种调调,站着说话不腰疼的。”

苏媚心被他噎得一怔,随即哑然失笑。

她伸手揉了揉江木的头发,语气带着几分宠溺,象在撸猫:“干儿子说得挺有道理,为娘受教了。”

江木一脸黑线地拍开她的手。

他清了清嗓子,“对了,夫人,我倒是真有件事,想顺便请你帮个忙。”

“哦?说来听听。”

苏媚心挑眉。

“我有个邻居朋友,叫石雪缨。”

江木道,“她天赋挺不错。能否劳烦你帮忙安排,送她去神凰岛修行?关照一下。”

苏媚心略一思索:“我记得,不是有那位赵长老引荐吗?”

“我怕不靠谱。”

江木没敢说赵长老被他打成碎渣渣了。

“小事一桩。”

苏媚心撩了撩长发,风情万种,“这点事,干娘还是能给你办到的。”

夕阳西下,两人并肩下山。

心情变得畅快不少的苏媚心,兴致勃勃的邀请江木去酒楼喝酒。

刚行至山门,却见文鹤道长的小徒弟小海气喘吁吁地跑来。

“木先生!”

小海行礼后急忙道,“鸿远真人有要事,请您去鸿远峰一叙。”

“鸿远真人?”

江木只好婉拒了苏媚心的邀请,跟着小海,一路前往鸿远峰。

可当他来到鸿远真人的大殿时,却并没有看到鸿远。

只看到了那两名守在月妃小院外的金甲女护卫,正肃然立于殿中。

视线再往大殿深处一抬。

那里,不知何时,竟也挂上了一道珠帘,隔开了一个小小的隔间。

帘后隐约有一道窈窕雍容的身影。

月妃娘娘竟在此处?

江木心下诧异,旋即明白,这位娘娘显然是刻意避开了苏媚心。

“木先生,请。”

上次传递字谜的侍女笑吟吟地走出,对江木躬身一礼。

江木走上前去,对着那珠帘后的朦胧身影,躬敬行礼:“潼新县衙,木江,见过娘娘。”

珠帘后的身影,没有出声。

那侍女又退回了小隔间,低声细语了几句,然后才走了出来,站在帘外,扬声对江木说道:“娘娘问你,方才与桃夫人在山顶之上,都做了些什么?”

我靠!

江木心中一凛。

这都要打听?!

这娘娘也太八卦了些吧!

他心中不悦,面上却不敢表露,只是躬身道:“回娘娘,并未做什么。只是————欣赏了一下山顶的风景。”

侍女又问:“娘娘问,木先生眼里的“风景”,是谁?”

江木:

他沉默不语。

侍女倒也没追问,又换了个问题:“木先生留在娘娘院门口的那两张字谜,是出自您本意吗?”

汗————

江木干咳了一声,心里开始打鼓。

这果然是秋后算帐来了。

“回娘娘,卑职也是奉命而写。”他果断把锅甩给了苏媚心。

侍女又问:“娘娘问,木先生怕死吗?”

废话!

谁他娘的不怕死!

江木老实答道:“回娘娘,自然是怕的。”

“那便好。”

侍女满意地点点头,话锋一转,“木先生可否为娘娘画一幅画?”

“画画?”

江木一愣,眼神瞬间变得怪异起来。

好家伙,暗中监视是吧。

一名女护卫端来托盘。

上面放着崭新的宣纸和一支削好的炭笔。

此举更是坐实了江木的猜测。

连他用炭笔作画的细节都一清二楚。

而让他骇然的是,以他和苏媚心的修为,竟然毫无察觉。

可见暗中监视的那位高手,有多恐怖。

“木先生,请吧。”

侍女微笑着,做出了“请”的手势。

江木只好硬着头皮,拿起了炭笔。

毕竟人家刚才都问了“怕不怕死”,这明摆着就是不让拒绝了。

江木深吸一口气,道:“既是为娘娘作画,还请娘娘移驾,容卑职瞻仰娘娘的玉容,方好下笔。”

然而侍女却摇头:“娘娘凤体欠安,不便相见。木先生就这般画吧。”

“啊?!”

江木傻眼了。

这怎么画?

我不看你,我画个鸡毛啊?!

江木瞬间无语。

看来今日这关不好过,月妃娘娘分明是要借题发挥,惩戒他协助苏媚心“题字”的冒犯之举。

就在江木思考着该怎么脱身时,侍女又开口了,声音空灵:“娘娘说,木先生心中的娘娘,是什么样子,木先生只管画出来便可。”

“无论画什么,娘娘————都不会怪罪。”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或者说,木先生也可以画出,你心中————最喜欢的人。”

咦?

让我自由发挥?

画自己心中最喜欢的人?

江木一时摸不透这位娘娘的真实意思了。

但对方金口玉言,既然都这么说了,应该————不至于再拐着弯子弄他吧?

于是,江木大大方方地在书案前坐下,铺开了宣纸。

至于画谁?

江木心里有了答案。

师姐和妻子的容貌因记忆缺失已模糊,眼下最让他心动的,莫过于雨柔姐的温婉清丽————

呃,其实唐锦娴那女人也挺招人喜欢。

还有桃夫人那双勾魂摄魄的丝袜美腿,自是难以忘怀。

至于其他,似乎也没谁了。

一时间,大殿内变得安静异常。

只有炭笔在宣纸上摩擦的“沙沙”声。

珠帘后面的那个身影,一动不动,端坐如同一尊玉像,清冷而神秘。

约莫半个时辰后。

“呼————”

江木放下了炭笔,画完了。

侍女走了过来,准备拿取画作。

只是,当她的视线,落在画上的那一刻————

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画中女子身姿丰腴曼妙,透着一股成熟女子的熟媚风韵。

尤其是一双被黑色蚕丝长袜紧紧包裹的修长玉腿,更是勾魂夺魄。

然而她的面容却柔美清纯至极,自带一股孤高清冷的气质,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柔荑纤巧精致,一头墨染青丝长及腰际,飘逸出尘,偏偏又暗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色”

没错,江木把她们全都给融合了!

洛仙羽的出尘气质。

师姐飘逸的长发。

唐锦娴式的熟媚身段,画上苏媚心那标志性的丝袜美腿。

再配上石雨柔柔美清纯的容颜。

主打的,就是一个“专一”!

侍女的面色,变得古怪至极。

她端着那幅画,走进了小隔间。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每一息都格外漫长。

过了许久————许久————

帘子后面,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终于,侍女走了出来。

她脸上那抹温和的微笑,已经不见了。

只是面无表情地,对着门口的那两位金甲女护卫,淡淡说道:“把他叉出去!”

“???”

江木一脸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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