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大章六千字)
没人能体会此刻潘笙儿的心情。
极致的恐惧与极致的绝望交织,如同一条条冰冷的铁索绞紧了她的心脏。
让她几乎窒息崩溃。
她甚至不敢动弹。
就这么僵着身子坐在尚带馀温的浴桶里,唇色惨白,握着信缄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夫人,你好香啊。】
那个变态的登徒子,竟然一直藏在她沐浴的木桶内!
此刻就在她的身下。
而且,还是那个她以为私奔的小木匠!
潘笙儿张嘴想要呼救,可声音却好似卡在了嗓子眼,发不出一点声响。
滚烫的泪珠断了线般无声滑落,混入微温的浴水之中。
桌上燃着的檀香散发着袅袅青烟。
奇异的香气此刻仿佛化作一条毒蛇,缠绕着她的四肢百骸,将她困住。
又是这种香味。
她忽然想起来
上次自己莫名昏迷之前,闻到的也是这股香气。
“喀嚓——”
浴桶底下,突兀传来一声轻微的木板摩擦声。
潘笙儿吓得浑身一哆嗦。
这个时候,她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四肢正在逐渐失去知觉。
信,从指间缓缓飘落。
落在水里。
随着暗格被从内部推开,一道瘦小得如同猿猴的身影,以一种极富柔轫性,近乎爬行动物的姿态,自桶底钻了出来。
活象一只从阴暗角落爬出的蜘蛛。
男人站了起来。
他皮肤黝黑,五官挤作一团,一双眼睛在昏暗中闪着异样的光。
潘笙儿呆呆看着他。
尽管信里对方已经表明了身份,可亲眼看到,巨大的冲击依旧让她脑中一片空白。
莫海儿!
这个她曾以为带着贴身丫鬟远走高飞的小木匠!
没想到日夜骚扰她的变态登徒子竟是他!
更没想到,对方一直躲藏在浴桶暗格内。难怪她收到新浴桶的时候,觉得底部高了许多,还以为新造型。
“夫人”
莫海儿痴痴望着浴桶中惊恐的女人,双目赤红,满是迷恋以及愧疚感。
“我知道,我知道你很害怕”
他颤斗着伸出手,想要触碰近在咫尺的肌肤,却又因自卑而怯懦缩回。
“太象了。”
“夫人,你和她真的太象了。”
潘笙儿自然听出来,对方口中的“她”是那个邻居寡妇。
“那时候,二叔醉酒时总打我,让我饿肚子,是她给了我吃的。”
“那时候,过年没有新衣服穿,是她用旧衣裳给我改做。”
“那时候,我就发誓,长大后一定要娶她。”
“我至今还记得,她的后背处,那个像叶子,想蝴蝶翅膀的胎记”
“我至今,还忘不了她的身体。”
“夫人,你和她太象了。嫁给我吧,我会好好待你。”
莫海儿流着泪,哽咽哀求。
他终于鼓起勇气,伸出双臂,朝着水中那瑟瑟发抖的女人抱去。
潘笙儿彻底崩溃了。
内心疯狂祈祷能有丫鬟或家丁出现,能救救她。
“事实上,我只想知道,那个叫楠儿的丫头,是不是被你杀了。”
突然,一道平静的嗓音响起。
屋内的二人全都愣住了。
莫海儿扭头望去,却看到角落的藤椅上,不知何时竟坐着一个年轻男子。
烛光似乎刻意避开了那一处角落。
将他的身影笼罩在一片飘渺晦暗之中,宛若鬼魅。
木公子!
潘笙儿惊呆了。
以为自己因恐惧而产生了幻觉。
而莫海儿在看到江木的那一刻,反应过来的他第一时间朝着窗户冲去。
窗户并没有插栓。
他完全有机会跃窗而出,逃往最近的院墙。
铛——
铃铛响起。
莫海儿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如同被重锤击中,蜷缩倒地,双手死死捂住耳朵,指缝间渗出刺目鲜红。
与此同时,房门被“嘭”地一声推开。
燕夫人冲了进来,神色仓皇。
江木在察觉不对时,顺路知会了她一声,自己则先行一步潜入。
“潘妹妹!”
她一眼看到浴桶中面无人色的好友,急忙扑了过去。
意识到自己终于得救,潘笙儿再也抑制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江木掐灭了那截燃着的诡异檀香,走到蜷缩在地,痛苦吟呻的莫海儿面前,居高临下,语气淡漠:
“你很聪明,我之前在看到你做的那些衣柜暗格后,有想过会不会有人藏在暗格里,可找了一番没找到,就没多想。
然而我却独独忽略了这个浴桶,毕竟它就这么明晃晃的摆在屋子里,最容易看到,却也最容易忽视。灯下黑,玩得不错。”
燕夫人取来衣物为好友披上。
她扭头怒视着莫海儿,目光中燃烧着怒火,同时涌起一阵深深的后怕。
若不是江木及时洞察,及时赶来,好友今夜恐怕
她不敢再想下去。
但让她疑惑的是,之前她们从地窖中揪出的那个男人,又是谁?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江木一脚踩住莫海儿的脚踝,缓缓施加压力,“楠儿是不是被你杀了?”
莫海儿痛得面容扭曲:“没没有!我根本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江木盯了片刻,认为对方没有说谎。
既然楠儿姑娘没有和莫海儿私奔,人却失踪了,显然大概率遭遇了不测。
“你最后一次看到她,是什么时候?”
江木冷声追问。
莫海儿疼得冷汗涔涔,颤声道:
“就就是在我躲进这浴桶的第二天晚上,她来给浴桶添过水,跟夫人说过几句话,之后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她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江木再问。
“没没发现什么反常。对了!”
莫海儿忽然想起什么,急忙道,“那天下午,我隐约听到小楠跟旁人说,外面有个老妇人向她讨水喝,还给了她一个苹果。”
“苹果?”
江木眉头一皱。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
第一次是蒋小远说。
前段时间裸死街头的八旬老太,临死前手里还拿着一个吃剩的腐坏苹果。
“对,我从暗格缝隙里,看到小楠吃下了那个苹果,然后就咳嗽,咳了好一会儿。
当时我只觉奇怪,并未多想。谁知第二天,她就再没出现过。”
莫海儿将事情经过讲了出来。
此时,情绪稍缓的潘笙儿也哽咽着补充道:
“奴家也想起来了。那晚小楠确实有些魂不守舍,做事颠三倒四,我还因此斥责了她几句。
后来她不见了,我只当她是因为想着私奔,心中有事,才那般反常”
江木若有所思。
他看向潘笙儿问道:“这个登徒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燕夫人恨声道:“当然是送到——”
她本想说送到“官府”,可想到好友素来重视清誉,断不会同意,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是好。
潘笙儿同样六神无主,低泣道:“就就把他赶出去吧”
“赶出去?”
江木暗暗摇头。
他拿过那份粘湿的信,看了一遍。
心中更加确信,以此人扭曲的执念,即便打断他的腿,爬也会爬回这里。
看来,只能由他来了结了。
只是当着两位女子的面,不便直接下手。
好,那就依夫人所言,将他赶出去。”江木语气平淡,拽起瘫软如泥的莫海儿,朝屋外走去。
燕夫人想要开口说什么,但被好友扯住袖子,无奈只好作罢。
她想着,至少把腿打断再赶走也行。
江木拖着莫海儿,来到院外一条僻静无人的深巷。
“你你是不是要杀我?”
莫海儿颤声问道。
江木挑了挑眉:“虽然很变态,但脑子不差。”
莫海儿吓得想要挣脱,但无济于事,只能哀求道:“这位大侠,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真不敢了。”
“莫海儿,事实上你低估了自己的性格。”
江木拿出铃铛,淡淡说道,“象你这种人,胆小的时候会怕的要死,可一旦欲望再次滋生,你还会做同样的事情。
而且如果我没猜错,今晚你之所以出来,就是想好了要绑架潘夫人吧。”
莫海儿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孩子,下辈子可以试着投胎岛国,那里适合你。”
江木将东皇太初铃放在他耳边,轻轻摇晃。
莫海儿这次连惨叫都没有发出,直接七窍流血,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小郎君手段挺狠的,以前杀了不少人吧。”
青衣飘在空中,有些惊讶江木的狠厉。
江木没搭理她,将铃铛放在莫海儿尸体上方,轻轻一晃,一滴浓稠的液体滴落而下。
很快,莫海儿尸体连着衣服化为了一团灰烬。
“恩?这是”
江木注意到旁边地上扔着一个手镯。
他捡起来,发现是纯铜打造的。
江木仔细观察,发现铜镯子里刻着两个小小的字——绣芸。
“应该是莫海儿少年时的白月光,那个邻居寡妇的名字。”
江木本打算丢掉,想了想,还是放入怀中。
——
处理掉尸体,江木回到屋内,潘笙儿已穿戴整齐,正坐在床沿低声啜泣。
燕夫人在旁柔声安抚。
见江木进来,潘笙儿急忙起身,盈盈拜倒,语带哽咽:
“木差爷,多谢您救命之恩!今夜若非您及时赶到,奴家恐怕已遭不测,此恩此德
“带我去那个地窖看看。”
江木打断她的致谢,直接说道。
“啊?”
潘笙儿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带着江木前往后院地窖。
地窖之前已经被封死了。
潘笙儿又叫来家丁重新打开。
潘笙儿说道:
“蜃景过后,家中鼠患频发,奴家便命仆人彻底清扫。
无意间,发现了这处废弃地窖。当时我与燕姐姐都以为,藏身其中的那人便是那登徒子。”
燕夫人疑惑道:“既然那人不是登徒子,为什么他要承认呢。”
江木淡淡道:
“因为你要报官,所以他才承认。说明,他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人,要么背负着命案藏在这里,要么有什么秘密。”
二女闻言,后背有些发凉。
“这里面你们检查过了没?”
江木问道。
潘笙儿点点头:“我派家仆下去看过了,除了一些烂掉的食物,什么都没有。”
江木拿来火把,踩着梯子独自下去。
地窖内部破败,散落着一些枯黄树叶与早已腐烂的食物。
除此之外,空荡寻常,并无异状。
“这里有密室。”
青衣飘了出来,半个身子隐没在墙壁中。
然后又消失不见。
声音从里面闷闷传了出来:“哇,这里真吓人。”
密室?
江木仔细观察青衣消失的那面石壁,很快在底部发现了一个凹槽。
他用脚用力踢了一下。
一扇隐蔽的暗门应声滑开。
江木举着火把进入,待看清里面的情形,愣在原地。
里面是一个约莫十平米左右的密室。
地上躺着很多老鼠的尸体。
而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三面墙壁嵌着的木架上,密密麻麻摆满了一个个白瓷盘子。
盘子里竟盛放着心脏。
没错,是人的心脏!
那些心脏表面似乎覆盖着一层薄薄半透明的胶质,竟隐隐保持着收缩舒张的鲜活状态,仿佛刚刚离体不久。
江木很震惊。
莫非那个藏在地窖里的男人,是个杀人狂?
他强压下不适,走近细看。
发现每个盛放心脏的盘子底部,都以暗红色的血液绘制着诡异符文。
所有这些符文,又被一条细细的血线串联在一起,构成一个完整的图案。
江木顺着这条血线,将密室彻底勘查一遍,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这里是一个祭祀之阵!
他找到了血线的末端。
那里同样绘制着一个符文,上面供奉着一只豁口的陶碗。
碗中,也有一颗心脏。
却已高度腐烂,散发出恶臭。
而在碗的旁边,竟写有一个名字——黄香儿。
“黄香儿?”
江木悚然一惊。
上次那桩震动燕城的复仇灵灾案,手刃数名纨绔子弟的凶手,就叫黄香儿。
是同名巧合?
还是这颗心脏,就是黄香儿的?
如果是黄香儿死后被人拿出来的,那人是谁?
应该不是于征青。
他没必要,也不可能这么做。
可如果是活着的时候,把心脏献祭在这里,那就惊悚了。
江木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撞破了一个隐藏在先前灵灾案下的的秘密。
“算了,把这烂摊子交给大软糖吧。”
江木暗暗道,“这一看就是灵灾大案子,估计又是大麻烦,如果那娘们希望我帮忙,那就帮。如果不愿意,我还是别碰了。”
江木爬出地窖,对潘笙儿说道:
“守好这里,不要让任何人再下去,我去找巡衙司。如果唐掌司问起经过,你就实话实说,全都不要隐瞒。
你放心,唐掌司行事自有分寸,会为你保全声誉。但眼下这案子非同小可,你需明白其中利害,明白吗?”
潘笙儿见江木严肃的表情,吓得连连点头。
妇人内心崩溃。
怎么就又扯上了巡衙司。
——
夜色深沉,清冷的月光通过窗纸洒入室内。
唐锦娴正沉睡着。
锦被半掩,勾勒出曼妙起伏的身段。
睡梦中她微蹙着眉,似乎陷入什么梦境里。
梦中,她纤细的脖颈上套着一个项圈,项圈连着一条长长的绳子。
另一端握在江木手中。
她竟象只小狗般,在空旷无人的长街上爬行,身后还生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江木随手丢出一个瓷碟。
她立刻手脚并用地扑过去,将碟子衔在嘴里,又爬回他脚边。
仰起螓首,欢快摇晃着尾巴。
江木蹲下身,从她口中取过碟子,大手在她发顶揉了揉。
她舒服眯起眼。
亲昵地蹭着他的脸颊。
就在这时,一个呼唤她名字的声音突兀响起。
“大人”
她吓得浑身一僵,慌忙用眼神哀求江木快带着她躲起来。
若是这模样被别人看到,她就没法活了。
可江木只是站在原地,戏谑看着她。
呼唤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近
极度的惊恐与焦急下,她竟感到一阵尿意涌来。
最终彻底崩溃,双腿一软
“大人。”
一声略微抬高的呼唤,猛地将她从这场荒唐梦境中拽了出来。
唐锦娴倏得睁开双眼。
女人胸口剧烈起伏,额间鬓角已被冷汗浸湿。
她眼神涣散了一瞬,才聚焦看清头顶熟悉的帐幔,脸颊上火辣辣的,仿佛梦中的崩溃感还残留着。
“大人。”
门外又传来丫鬟小心翼翼的轻唤。
唐锦娴吓了一跳,旋即意识到是守夜的丫鬟,这才松了口气,稳了稳心神问道:“何事?”
“木差爷在外求见,说是有紧急之事,要立刻面见大人。”
丫鬟的声音带着些许迟疑,显然也知道此时打扰不妥。
木江?
想起方才那个令人无地自容的梦,唐锦娴脸上刚褪下去的热度又涌了上来,暗啐了一口。
但她立刻意识到,江木深夜突然来访必定不是小事,于是压下心头异样,语气平淡道:“知道了,让他在外稍候。”
“是。”
丫鬟应声退下。
唐锦娴长长吁出一口气,掀开锦被准备下床。
而就在这时,腿下传来的一片凉触让她下床的动作猛地顿住。
她一脸难以置信。
然后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身下的床单,随即瞪大了美眸。
上次尿床还是婴儿时期吧?
一股巨大的窘迫和羞愤瞬间淹没了她。
“啊!!!”
她将脸蛋埋进尚带馀温的锦被里,双拳不断捶打着,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低吼:
“木江我杀了你!”
——
江木等了好一阵,才被丫鬟引着进入内室。
刚踏入房间门坎,一股寒意与凛冽的杀气便扑面而来。
激得他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抬头望去,只见唐锦娴端坐在主位扶手椅上,绝美的脸蛋上布满了寒霜。
象是一尊刚从冰窖里搬出来的玉雕美人。
尤其那双凤眸中射出的寒芒,似乎是把他当场戳出个窟窿来。
江木心下纳闷。
啥情况啊。
这女人的起床气未免也太大了吧?
“说,深更半夜的,找我究竟何事?”唐锦娴几乎是咬着后槽牙问出这句话。
她看着站在下方的男人,想到自己因为他那个破梦而出的糗,就气不打一处来,偏偏还得强行压下火气,维持威仪。
而且虽然已经更换了干净的内衫与外裙,可还是难受的紧。
时不时挪动一下坐姿。
江木捕捉到她调整坐姿的小动作,再结合她这副臭脸,心中顿时了然。
原来是大姨妈来了啊。
难怪这么暴躁。
真是倒楣撞枪口上了。
他暗叹一声,收敛心神,将潘笙儿家中的情况叙述出来。
“黄香儿?”
当听到这个名字,唐锦娴神色一凛。
女人立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上一个灵灾案虽已了结,但黄香儿这个名字却再次出现,而且还是以如此诡异的方式,无疑预示着案件背后还有大秘密。
江木提出了建议:“要不把这个案子交给于征青去查?”
“于征青还在总司汇报案情,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唐锦娴知道江木在担心什么,说道,“放心,这案子不太可能和于征青有牵扯,我先带人去看看。”
“那我就不跟着去了。”
江木说道,“我现在很累,今天还跟人打了一架,受了伤。”
“打了一架?”
唐锦娴神色一变,“谁找你的麻烦?”
江木把甘鸢鸢当街骑马撞他的事情,说了出来,一副后怕道:
“当时如果不是运气好,我就真死了。不信,你可以问问县衙那几个人,他们都看到了。
我告诉甘大人,我是唐掌司的人,她说她教训的就是唐大人的人,以后若是见了她,我就滚远点。”
啪!!
唐锦娴拍桌而起,俏脸铁青,胸膛剧烈起伏。
好你个甘鸢鸢!
还以为你老实了一点,没想到转头就欺负我唐锦娴的人!
江木小声说道:
“唐掌司,要不就算了,她不敢公然教训你,但对付我这种小人物,还是手拿把攥的。”
“算什么!”
唐锦娴寒声道,“你先回家休息,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哦,那卑职先告退。”
江木离开了屋子。
唐锦娴压下怒火,召集人员先前往潘氏家调查。
坐进马车里,女人忽然嗤笑了一声:
“这臭小子,肯定夸大其词,故意激我去找甘鸢鸢算帐。不过他既然敢告状,就说明这事确实发生过。”
唐锦娴美目寒光浮动。
这个甘鸢鸢,真的是在找死啊。
——
【ps:今天更新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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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