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三更(五千字)
江木回到家中,脑子里依旧一片混沌。
他取出那张神秘字条,反复端详,越看越是困惑:
“这字迹究竟是不是师姐的?若真是她,为何不直接现身与我相见?”
“还有,说我妻子几天后会出现,这话是真是假?”
“更奇怪的是,当时拍我肩膀、对我说话的那个人,声音听着也不象是师姐。倒象是”
被囚禁的记忆碎片又开始在脑海中冲撞挣扎,扯得他颅腔内阵阵抽痛。
江木用力拍打着自己的额头,试图让混沌的思绪清淅一些。
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就好象正睡得香甜时,突然被人强行塞进了无数个打着厚重马赛克的梦境,光怪陆离,难以分辨。
“假设真是师姐在暗中相助,她又为何要警告我,说雨渘姐是个危险人物?”
无论是木江原有的记忆,还是江木这段时间与石雨渘的相处,这女人给他的印象都是性格柔善,温婉似水的邻家大姐姐。
这样温柔的女子,能是什么危险人物?
江木难以相信。
不过这些眼下都是次要的。
江木最在意的,还是蜃景中轿子里的妻子。
跟他之前预想的一样,因为“罪咒蝶”的缘故,妻子被分成了三部分。
轿子里的只是一个躯体。
头颅和双手没了。
双手在他这里,身躯在蜃景里,那么头颅极有可能被供奉在某处。
又或者以灵物的方式潜藏在虚空内。
“蜃景本质上是光线发生折射投影的现象。当然,哪怕不用物理解释,其原理也大差不差。”
江木喃喃道,“所以在某个地方,肯定有真实的存在。只要找到这个地方,就能拿回媳妇的身躯。”
江木拿出本子,将自己分析的线索仔细记录下来。
蜃景的出现,让他对后续计划有了新的考量。
至于那张字条上的信息,他决定暂且信其一半,保留必要的警剔。
“当务之急,还是要提升修为。”
“从目前看来,这个世界的修士比我想象中还是要厉害许多的。”
——
次日,燕夫人再度登门。
江木本以为对方又要请他,帮忙追查那位闺友遭遇的变态跟踪狂。
谁知燕夫人却说,那个变态已经找到了。
原来每次蜃景现世后,总会伴随一些异象发生。
要么是成群的乌鸦在天空盘旋数日,要么是接连数日的暴雨,要么是大片林木枯死
而昨日燕城出现的异象,是从地底洞穴中钻出大量老鼠。
几乎家家户户都冒出几只。
那些大户人家更是不得不派出家丁,将宅院角角落落翻了个底朝天。
潘笙儿家也不例外。
家丁们在后院仔细搜查时,意外发现了一个极为隐蔽的废弃地窖。
连潘笙儿本人都不知晓它的存在。
打开地窖后,里面竟藏着一个男人!
联想到近日来的骚扰事件,潘笙儿与燕夫人当即断定,此人就是那个变态登徒子。
起初对方还嘴硬不肯承认,直到燕夫人扬言要报官,那人才吓得承认,跪地求饶。
一通询问得知,这人名叫“赵阿三”,来自澶州,在燕城做短工维生。
前些时日偶然瞥见潘笙儿,便心生痴恋,后来翻墙潜入潘家院内,偶然发现了这个废弃地窖,于是便偷偷藏身于此。
平日里靠偷窃厨房的食物果腹,竟一直没有被察觉。
燕夫人本想将他扭送官府。
但潘笙儿顾及丈夫生性多疑,唯恐清誉受损,死活不同意。
无奈之下,燕夫人只得逼对方画押按了手印,留下老家地址等凭证,便将人赶走了。
江木听完经过,对这两位女子的处理方式颇感无奈。
即便不敢报官,至少也该通知他一声。
对付这种人渣无赖,他完全可以在暗处悄无声息地解决,以绝后患。
现在人已经放了,再找就难了。
不过既然变态跟踪狂已经揪出来了,倒是省了他后续奔波调查的时间。
——
接下来的日子,江木静下心来,全力投入对《他山炼道》这部魔功的修订与补全之中。
《他山炼道》共有七重境界。
每提升一重境界,吸纳他人功力的速度与威力便会倍增。
修炼至第四层,甚至能在一定范围内隔空吸取他人修为。
而若修炼到更高境界,则可同时吸纳多名高手的功力。
如同一个无形的旋涡,所过之处,周遭灵气修为尽数被其吞噬。
鲸吞四海,纳百川而归一。
虽然功法很强,但拼凑还原的难度远超江木预期。
抓耳挠腮的苦思了整整三日,头发都快被自己揪秃了,也仅仅还原出第一层的入门口诀而已。
但考虑到毕竟是魔道深奥的功法,这进度倒也已经很不错了。
“第一层就第一层吧,先练练看效果如何。”
江木关紧门窗,褪去上衣,在床榻上盘膝而坐,开始修炼。
他先运转《巫山妙化金丹经》,将体内散乱的气息聚拢归一。
然后以意念引导一缕缕气息在经脉间流转。
途经任督二脉,过膻中,穿气海
最终将一团凝练的真气汇聚于丹田深处,反复锤炼。
从外表看去,江木的皮肤下不时有气流鼓动,形成凸起状,情形颇为怪异。
《他山炼道》的本质在于“掠夺”。
将人体自身视作一座可以掠夺外物,炼化万道的溶炉。
修炼者需要先在自身体内,搭建掠夺与炼化的基础结构,称之为“五贼玄窍”。
比如先立“窃泉”于劳宫,也就是掌心。
劳宫穴被认为是人体“漏气的门户”,常人握手会“漏了底气”。
而此功法反其道而行,将其炼为“吸水龙口”。
意念一动,掌心如无底深潭,能抽吸对方穴窍内溢出的精元灵气。
五贼玄窍搭建完毕,便是五脏炼道。
肺肝心脾肾
最后由“肾”,完成“他山”到“我山”的最终转化。
肾主水,藏精,主纳气。
这正好与双修功法《巫山妙化金丹》相辅相成。
可以说,江木如今身负这两套功法,即便暂时寻不到合适的炉鼎,也足以跻身高手之列,至少在使用灵物时不会太过吃力。
而如果遇到合适的炉鼎,简直不敢想。
——
在江木练功期间,石雨渘并没有来打扰,而是在家中专心绘制符录。
自从得知这看似不起眼的小小符录,一张便能卖到一两银子的高价后,石雨渘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除却必要的睡眠、做饭与用餐时间,其馀时刻全扑在了画符上。
她心中早已默默算好了一笔帐。
待小江成亲时,她至少要为其攒下几百两银子的家底。
如此一来,小江将来的孩子也不必再为吃穿用度发愁。
石雨渘这般为江木着想,一是内心始终视他如亲人,二来也因为妹妹的缘故,总觉得亏欠了江木。
就在石雨渘专注画符的时候,却没有发现,身后的桌上凭空出现了一只苹果。
苹果红艳艳的。
有一处被咬过的缺口。
缺口处,竟从果肉中探出一只纤小如婴孩的手。
五指缓缓舒张。
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化作一只成年女子的手,悄然探向石雨渘的后心。
而就在这只手即将触碰到女子后背的刹那,一道金光骤然闪现。
手指如遭腐蚀,化作焦黑状。
随即迅速缩回。
连同那只苹果也开始腐烂,渐渐变得透明,消失不见。
“恩?”
察觉到身后似乎有些异样的石雨渘转过身来,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便又继续低头画符。
院墙之外。
先前向石雨渘讨水喝的老妇,正呲牙咧嘴地痛哼着,一条手臂已经腐烂发黑。
“这丫头身上竟有护身之物。”
老妇咬牙切齿,“看来这一家子不简单啊。”
她取出那只腐烂的苹果,满脸肉疼,暗忖道:“这么好的一个胚子,放弃实在太可惜了还是上报主子定夺吧。”
老妇转身便要离去。
就在此时,她却骇然发现,自己的双脚竟动弹不得。
如同被钉在地上一般。
下一刻,在她惊恐的注视下,地面上属于她自己的影子,竟缓缓坐了起来。
周遭地面仿佛化作了泥泞沼泽。
影子伸出双手,抓住她的双腿,将她一点点拖入沼泽之下。
片刻后,地面恢复如常。
只馀一摊灰烬,被风吹散。
远处。
某处屋顶上,一道人影默默注视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看吧,我就说那女人惹不得。”
“那傻小子若是再不早点拿下这个女人,以后就有他受得了。”
——
——
又过了三日,江木终于成功将《他山炼道》修炼至入门境界。
经过这几日的苦修,他明显感觉到身体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肌肉变得更加紧实。
摸上去硬邦邦的,充满了爆发力。
清晨洗漱过后,江木在院内练起了五禽拳。
这是婶婶鄢文秀的硬性要求。
而且这些日子,补肾的药汤依旧雷打不动地每日供应。
可见这个“虚”字标签,已经贴在了江木的身上。
在鄢文秀的督促下,石霜穗和石宝碌也跟着一同练习五禽拳,强身健体。
七岁的小丫头平日自诩为“女侠”,练得格外卖力。小脸绷得紧紧的,口中“喝喝”有声,模仿虎扑鹿跃。
动作虽稚嫩,却一板一眼,憨态可掬。
连那只大白鹅也扑棱着翅膀,在一旁有样学样。
按理说,石宝碌那圆滚的身材练起来应当十分吃力。
可让江木惊讶的是,这小子掌握动作要领后,打起五禽拳来竟异常灵活标准。
象是一只滚圆却不失敏捷的狸猫。
“这家伙莫非跟我一样,也是奇才?”
江木摩挲着下巴,暗暗惊讶,“要不给他也找个功法试试?”
练完功,鄢文秀已经准备好了早饭。
石宝碌兄妹自然是顺理成章地留下蹭饭。
鄢文秀特意往江木碗里多添了些补肾的食材,叮嘱道:
“吃过饭,你和宝碌赶紧去衙门点卯。好歹你们也是领着俸禄的衙役,总不能仗着你安叔是捕头,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俗话说的好,‘受人之禄,忠人之事’。人情关系可用一时,不可恃一世,莫要授人以柄,平白惹来闲话。”
江木连连点头称是。
他本人对于衙门差事倒是无所谓。
县太爷那边肯定不会有什么意见,毕竟他背后不仅有安叔,还有那位能顶半边天的女人,谁也不敢轻易得罪。
哪怕他没添加巡衙司,只要大软糖唐锦娴还在其位,他就是大软糖的人。
吃软饭,就是这么硬气。
不过对于石宝碌而言,这种长期翘班的行为确实不妥。
尤其这家伙几乎一天班都没正经上过,却按月领取俸禄,哪怕县太爷睁只眼闭只眼,其他那些同僚衙役心中难免会有怨言。
大家都是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把关系搞得太僵。
“安婶你放心,我在衙门一定好好干。”
石宝碌抓起一个大包子,一边吃着一边说道,
“大姐说了,这差事是安叔费心帮我谋来的,虽算不得什么官身,但也是正经的皇粮饭碗。往后好好干,总有出息的那天。
说不准三五年后,我和木头就成为大官了,到时候让木头买个大院子给你住不,要买就去京城买。
我都已经想好了,等到了京城,第一件事就是先给我们全家打副上好的棺材。
听说那里龙气旺盛,埋在那儿,下辈子能福泽绵长,投个好胎
然后再把爹娘、祖父祖母的尸骨全都挖出来,迁到京城,改改风水”
听着前半段,鄢文秀还很欣慰,但后半段就有些绷不住了。
尤其石霜穗还在旁边补充了一句:“我的棺材一定要打得最漂亮!”
啪!
鄢文秀忍不住给了小丫头一记轻轻的爆栗。
“小小年纪瞎扯什么。”
石霜穗眼泪汪汪,委屈巴巴地扁着嘴,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鄢文秀本想训斥石宝碌几句,可见他目光诚挚,反倒不知该如何开口。
趁着收拾碗筷的工夫,她悄悄对江木低语:
“小江,去衙门多照顾照顾石头,你瞅瞅他这脑子,可别被人给欺负了。”
江木叹了口气:“难啊,不怕人装傻,就怕傻子太真诚。”
“你以前不也是傻子吗?”
鄢文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江木无言以对。
跟石雨渘打了声招呼,江木便带着石宝碌去衙门点卯。
县太爷杨允清对二人连日缺勤并未多言,只对石宝碌勉励了几句,又问了江木,安成虎什么时候回来。
说实话,听到县太爷的问话,江木也是懵的。
当初是你安排我安叔去邻县的,现在又问我啥时候回来?
我哪儿知道?
我又不是安叔的上司。
杨允清见没问出什么,有些失望,便打发他们去街上随意巡逻混日子了。
江木心中却泛起一丝疑虑。
县太爷既然有此一问,说明邻县的案子应当并不复杂。
可安叔却耽搁了这么多时日还没返回。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应该不会。
若真有事,消息早就传回来了。
和石宝碌巡街的时候,江木又遇到了安叔的小跟班蒋小远。
“小江,安捕头啥时候回来啊。”
对方也是跟县太爷一样,一见面就询问起来。
感觉没了安叔,这个县衙要散。
江木有些麻了。
甚至考虑要不要请个假,去邻县瞅瞅。
不过见到蒋小远,江木倒是想起了前几日对方提及的那桩八旬老妪裸死街头的怪事。
当时他们正在挨家挨户查找死者亲属。
江木便随口问道:
“对了,上次那个老太的家人找到了没?”
蒋小远摆手道:
“没呢。尸体在义庄都快放烂了,也没人来认领报案。这年头,这种无头公案多了去了,谁有闲工夫一直盯着?早就没人管了。”
江木听着很怪异。
难道这是一个无儿无女的孤寡老太太?
“当时发现尸体的时候,现场就真没找到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江木又追问了一句。
“没有,有的话早找到了。”
蒋小远说道,“死的时候手里攥着半个吃剩的苹果,那果子都腐坏了。
想来是老太太饿极了,在路边随便捡来吃的。总之,再没其他有用的线索。”
果子?
江木愣了一下,倒也没放在心上。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然由远及近,打破了街市的宁静。
却见一匹快马沿着街道疾驰而来。
引得路人纷纷惊慌避让,咒骂声四起。
江木几人也提前退至道旁。
不料那马匹奔至近前时,竟突然偏转方向,直冲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奔来。
蒋小远等人吓得脸色发白,连连后退。
可马匹来势太快,已避无可避。
石宝碌本能地将江木护在身后,打算用自己的胖身躯硬抗马匹冲撞。
“石头让开!”
江木眉头一拧,一把将石宝碌推开,自己则不退反进,迎着奔马直撞而去。
我避你锋芒?
周围人看到这一幕,吓得惊呼起来。
我去,这小伙子这么勇的吗?
江木面色冷峻。
因为他已经看到骑在马儿上的人了,是巡衙总司那个刀疤女甘鸢鸢。
显然对方是故意的。
见江木不闪不避反而撞来,甘鸢鸢也懵了。
她本意只是吓唬对方,最多让他受些皮肉之苦,以报当日牢中之辱。
并没有想着取他的性命。
以唐锦娴那护短又霸道的性子,若真把这小子弄死了,还不把她生吞活剥了?
结果对方自己找死?
“这小子果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傻子!”
甘鸢鸢暗骂一声,急忙用力拉扯缰绳,试图让马匹转向。
就在马儿因急停而扬起前蹄,发出嘶鸣的瞬间,江木已结结实实地撞了上来。
怀中的金光护身符光芒一闪。
在外人视角里,江木撞在马儿身上后,马儿便悲鸣一声,直接仰翻栽倒在地。
连带着没反应过来的甘鸢鸢也栽了下去。
女人毕竟身负修为,在半空中急扭腰身,手掌在地面一拍,借力腾空,稳稳站定。
她先是看向江木。
见对方不仅毫发无伤,还好端端站在原地,心下大为诧异。
“这小子原来是个练家子!“
马儿在旁边抽搐着,口吐白沫。
在场路人皆被这一幕惊得目定口呆,望向江木的目光如同在看怪物。
“木头,你没事吧。”
石宝碌连忙上前关切询问。
江木掸了掸衣衫上的尘土,冷眼看向甘鸢鸢:“刚才你是故意的吧。”
甘鸢鸢瞥了眼倒地不起的爱马,心疼得直抽抽,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道:
“你可知这匹马乃是西罗国进贡的汗血宝马,价值千金!木江,你故意将它撞死今天必须照价赔偿!”
“一匹马儿不值这么多钱。”
江木淡淡道,
“但如果是你老母被我顶撞的口吐白沫,我倒乐意扔几个铜板,就当积德行善。”
——
ps:
五千六百字,今天加起来一万三千多,以平常章节换算,也差不多六章了,今天就这样。算不上爆更,但也没跟以前一样短。
中午下午饭都没吃,打字都感觉在飘。
以后的更新就放在晚上了,估计也到十二点了,白天肯定是不够的。
要么一个大章,要么分成两个小章,到时候会在标题写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