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夫人握住粉拳,气愤道:
“我本想着直接报官,可我那闺友死活不肯,生怕此事传扬出去,污了她的清誉。
无奈之下,我只能来找您。或许您能帮我闺友,揪出那个畜生。”
江木依着日期顺序,将信件逐一展开细看。
正如燕夫人所说,刚开始这位登徒子写的内容很含蓄,更多是些嘘寒问暖的关切。
后来,就开始直白地倾诉爱慕。
再后来,更是说着各种疯狂的露骨话,可以看出精神状态已经有些癫狂了。
例如
【对不起夫人,你的肚兜是被我偷了,并不是丫鬟丢的,我太喜欢你的味道了。】
【夫人,那天我看你一个人在院里荡秋千,我在想,如果你脱光了衣服荡,一定很美。
【夫人,我好想见你一面,但又怕吓到你。夫人,等我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能不能蒙上眼睛,让我抱一抱。】
【夫人啊夫人,你最近变瘦了,一定要好好吃饭哟,乖。】
【夫人,我看到丫鬟把你的洗澡水倒了,这实在太浪费了。那可是仙露,这帮丫鬟真该死啊,那可是仙露!】
【夫人,今晚我忍不住来见你了你的洗澡水真好喝。】
“嘶——”
江木吸了口冷气,浑身发凉。
哥们,你是真变态啊。
江木完全能想象到,潘氏在读这些信件时,内心是何等的崩溃与恐惧。
估计走到哪儿都没有绝对的安全感,好似有一双眼睛盯着。
此外,江木还注意到信件中的字迹变化。
最初的几封,字迹歪歪扭扭,如同初学的幼童。
后来虽然稍有改善,笔画依旧生涩。
毫无美感可言。
“这家伙很谨慎,生怕被人认出笔迹,一直用左手或者是不常用的那只手书写。”
江木暗暗分析道,
“而且,所有信件通篇都是大白话,没有一句展现文采的句子。这要么是他故意隐藏,要么就是他本身文化程度就不高。
若真是痴迷到如此地步,按常理,多半会想方设法在‘女神’面前卖弄一下才学。”
他沉吟片刻,对燕夫人说道:
“燕夫人,我试着调查一下吧,至于能不能把那人揪出来,我不敢保证。”
考虑到燕夫人在生意上确实帮衬了他不少,江木也不好婉拒。
况且他也想看看这个抽象的家伙是怎么个回事。
燕夫人见江木愿意插手,顿时松了口气,连连道谢,随即又压低声音道:
“此事关乎闺友名节,万望木公子代为保密,莫要与外人提及。若是不慎传到我那闺友丈夫耳中,只怕会引起天大的误会,届时她可就真的无立足之地了。”
江木表示理解:
“燕夫人放心,此事绝不会再有其他人知晓。”
除了鬼。
江木瞥了眼旁边正竖着耳朵,一脸兴致勃勃吃瓜模样的青衣。
跟婶婶简单交代了一声,江木便随同燕夫人前往她那位闺友的住所。
城北,梨花巷,一座清静的三进院落。
江木见到了那位姓潘的女子。
女人名叫潘笙儿,看年纪约莫三十出头,相貌清秀,眉眼间带着一股柔弱气质。
或许是连日来饱受惊吓与困扰,面色很憔瘁。
“潘妹妹,这位就是我方才跟你提过的木差爷。你放宽心,木差爷是信得过的人,此事绝不会外传。”
燕夫人拉着潘笙儿的手,柔声安慰道,“眼下你若想睡个安稳觉,恐怕真得倚仗他了。”
女人上前盈盈一礼,声音细弱:“奴家潘笙儿,见过木差爷。”
江木也未多作寒喧,相互认识后便直入主题:“潘夫人,那人大概是从何时开始骚扰你的?”
潘笙儿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
“奴家收到他的第一封信,大约是在两个月前。那时奴家去芙蓉斋采买些胭脂水粉,回到马车时,发现车厢里不知何时被人放了一封信。
起初奴家只以为是哪个无聊登徒子恶作剧,趁下人不注意偷偷扔进来的,并未放在心上。
却不想,后面的信越来越多,而且许多是直接出现在家里。
甚至甚至枕头底下都出现过。
奴家心中害怕,加派了家丁在院墙内外日夜巡逻,可信依旧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
江木追问: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人本身就藏匿在这宅院中?”
燕夫人接过话头:
“我们最初也是这般猜测,潘妹妹让信得过的下人将宅子里里外外,角角落落都翻查了数遍,连耗子洞都没放过,可什么都没发现。总不可能那人藏在地底下吧?”
地底下?
江木神色一动。
在玄冥世界,土遁之术算不得什么高深法门。
在这个世界虽然很困难,但徜若有这类灵物加持,未必没有可能。
江木不再多言,开始在潘宅内外仔细勘查。
从卧房、书房到庭院、墙角,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当巡查至一处院墙时,他发现墙头有几块砖石有轻微的松动和破损痕迹。
潘笙儿见状解释道:“那是先前被贼人翻墙时弄坏的。”
“贼子?”
“其实是家中一个丫鬟在外私通的姘头。”
潘笙儿叹了口气,
“事情也巧,同样是在两个多月前,家丁夜间巡逻时,偶然抓到了一个翻墙入内的男子。
一审问才知,竟是我身边一个贴身丫鬟,名叫楠儿,她在外面结识的相好。
那段时间因家中有些旧家具损坏,需要重新订做一批。我怕那些工匠偷工减料,便让楠儿在一旁监督。
不曾想,她竟与其中一个小木匠一来二去,暗生情愫。”
“后来如何处置的?
江木好奇问道。
潘笙儿道:
“我当时气恼,将那翻墙的小木匠狠狠训斥了一顿,赶了出去,回头也重重责罚了楠儿那丫头,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可没想到,就在半个多月前,楠儿那丫头突然不见了踪影。
我心中起疑,猜想或许跟那小木匠有关,便派人去木匠铺打听。
结果从铺子老师傅那里得知,那个叫莫海儿的小木匠,也在差不多的时间不见了。
想来,是他们两人相约私奔了。
奴家本想报官,可转念一想,楠儿毕竟伺候了我这么多年,她若真寻到了意中人,能过得幸福安稳,我也就随她去吧。”
看得出,这位潘夫人性格很温和善良,对待下人也多有爱护。
江木又问了其他家丁和丫鬟。
从他们口中也确实证实了这一点。
而且也都认为那个叫“楠儿”的贴身丫鬟,是跟外面的野男人私奔了。
之后,江木找到了那间木匠铺。
铺面不大,堆放着各类木材和半成品家具。
两个年轻的学徒正在院里,对着一个尚未完工的柜子比划着名,低声讨论榫卯结构。
江木找到了铺子的老板。
是一位身形清瘦的老师傅,看上去五十多岁年纪。
经过一番询问,老师傅提供的情况与潘笙儿所言大致吻合。
无非是徒弟莫海儿去潘府做工回来后便魂不守舍。
后来才知是恋上了府里的丫鬟。
木匠老师傅道摇头叹道:
“唉,莫海儿那小子,是我带过的几个徒弟里头,脑子最灵光,手最巧的一个。
他做出来的那些家具物什,有些地方的精细程度,连我这个当师傅的都要自叹不如。
您瞧瞧院里摆着的这几个立柜,还有那张床,那些椅子、茶几多半都是出自他手。”
老师傅指着院内的一些家具说道。
江木注意到了其中一个柜子。
这柜子外表看着体积颇大,但内部实际储物空间却显得比同类柜子要小一些。
他上前仔细敲打。
果然在柜体内部发现了一处设计精巧的暗格。
老师傅解释道:
“有些富贵人家的老爷太太,喜欢在家里弄些隐蔽地方存放贵重财物,便会特意订做这类带暗格的家具。
不单是柜子,床榻、箱笼甚至梳妆台都有可能。莫海儿那孩子,平日里就最爱琢磨这些机关巧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