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木并没有留意到身旁女人的小动作。
此刻的他,就象是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孩童,趴在地上,在纸上全神贯注地涂涂画画,一张又一张。
汗珠从额头渗出,顺着脸颊滑落。
石雨渘见状,取出绢帕为他擦拭着汗,温柔无比。
过了许久,江木终于停下了笔。
急促的喘息也渐渐平复下来。
他将那些画满诡异线条的纸张全部收起,仔细叠好,重新调整了顺序,一页页翻看着,眉头紧锁,喃喃自语:
“天发杀机天发杀机怎么会这样?”
“罪咒蝶的杀戾之气应该没这么重才对难道是因为被神秘天灾污染的缘故?”
“好奇怪啊。”
石雨渘完全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见他神情恍惚,语无伦次,心中不禁愈发担忧。
江木想要起身,奈何脱力的身体依旧软绵绵的,险些栽倒。
石雨渘忙将他扶回到床上。
江木揉着刺胀的太阳穴,内心天人交战。
他已经成功感应到了“罪咒蝶”的方位,但此刻的罪咒蝶,正严格遵循着某种既定的复仇规律运转。
而妻子的手是被罪咒蝶控制的。
若强行中断,后果不堪设想,极可能彻底失控。
“这么看来,所有被那场灾祸污染过的法宝,都衍生出了独属于自己的‘规则’连媳妇的手也不例外。”
江木喃喃自语道,“而这罪咒蝶的规则,便是执行罪罚,直至终章。”
这时,门外的大白鹅忽然“嘎嘎”叫了两声。
随即,院内传来穗穗脆生生的童音:
“大西瓜姐姐好!”
大软糖来了?
江木愣了一下,随即扯出一抹笑意:“看来,有些人坐不住了。”
石雨渘将桌上的符录收起,打开房门。
待女人进屋后,敛衽一礼,然后便乖巧地退了出去。
唐锦娴盯着石雨渘窈窕背影渐渐远去,转而看向床上的江木,面色古怪:
“这几日,都是她在贴身照料你?”
“对啊,怎么了?”
“怎么感觉她象是你媳妇啊。”
唐锦娴语气莫名。
江木本想调侃说是不是吃醋了,话到嘴边又觉不妥,转而问道:“今天又是死亡日,于征青他们的调查如何了?”
“有了些眉目。”
唐锦娴拉过椅子在床前坐下,丰腴润圆的臀线微微变形,说道,
“三天前,死的是何家少爷,喝醉酒去杨三公子坟上发酒疯,结果被埋进了坟里,等挖出来时,人已经没了。”
“而今日遇害的,是胡家大小姐,同样是个被惯坏的主,平日没少欺压良善,最终中毒死于闺房之内。”
江木嗤笑一声:
“果不其然,没一个好东西。倒是要感谢那位‘义士’,又替天行道除了两害。”
唐锦娴没有接话,正色道:
“也正因为这两人的死,给了于征青他们一条重要的线索,一路顺藤摸瓜,终于搞清楚了事件真相。”
说着,她取出一页纸张递给江木。
这于征青还真查到了江木有些惊讶,接过一看,发现是一份名单。
上面罗列着十一个人名,皆是些纨绔子弟或娇纵千金。
近日被杀的杨三公子等人也在其中。
唐锦娴缓缓说道:
“约莫两个月前,名单上的这些少爷小姐们,曾相约乘一座画舫,在凌江上饮酒作乐。
当时江面有一条小渔船,船上是一家三口。一个老汉,他的儿媳,以及一个年仅五岁的小孙女。”
唐锦娴微微攥住粉拳,声音低沉,
“不料画舫行驶间,竟不慎撞翻了小渔船,导致船上的人落水。可那些公子贵女们,并没有施以援手,只是冷眼看着。
最终导致那一家三口溺亡。
事后只打捞起老翁的尸身,但那对母女尸体却没能打捞上来。
当时因为证据不足,那些公子小姐众口一词,坚称没察觉到撞船,加之家世都不俗,官府便以意外定性,没有在意。”
五岁的小女孩
江木缓缓攥紧拳头。
那这些人,还真是该死啊。
“所以,这次的灵灾案,就是这遇难一家的亲属在报仇?”
江木问道。
唐锦娴双足在裙下交叠,露出一截精致鞋尖,轻轻晃了晃,摇头道:
“目前还不清楚,凶手跟死者是什么关系。那户人家住在杨柳街,家主姓李,是个屠户,去年就已病故。
家中欠下了不少债务,就剩他的妻子黄香儿,父亲和小女儿。在这燕城或者附近,是没有任何亲戚的。
于征青也调查了他们的背景,他们只有一个远房的亲戚,在菖州那一带,已经派人前往核实。”
江木沉吟了片刻,缓缓摇头:
“凶手绝非什么远房亲戚,必然是燕城本地人。”
“为何这么确定。”
唐锦娴纤细的柳眉微挑。
江木没有解释,目光扫过名单,忽然问道:“为何这上面,没有吴?的名字?”
“你觉得应该有他?”
唐锦娴反问。
江木敲了敲名单,语气笃定道:
“这上面既然有严枫,就绝不可能没有吴?!严枫素来是吴?的应声虫,二人形影不离。”
“难道凶手不想杀吴??”
唐锦娴猜测。
江木摇了摇头:“不会,在凶手眼里,那条船的人都是凶手,尤其像吴?这样的人渣,更不可能放过。”
说到这里,江木脑中灵光骤闪,忽然明白了。
“你想到了什么?”
唐锦娴敏锐捕捉到男人神色间的细微变化,美目直勾勾盯着他。
江木却摇头:“没什么。”
“你肯定已经想到,凶手在哪儿对不对?”
唐锦娴身子前倾了几分,细腻如玉的脸蛋几乎要凑到江木面前,美目熠熠,“告诉我,凶手在哪儿?”
江木却话锋一转:“那位清吏司的莫大人,有没有再找过你?”
唐锦娴一怔,轻轻颔首:
“找过我两回,希望我将吴?移交给刑部,但都被我给回绝了。”
“答应他。”江木语出惊人。
“什么?”
唐锦娴檀口微张,以为自己听错了,明媚的眼眸流露出几分懵懂之态。
江木神秘一笑:
“答应他,因为接下来,你将能看到一场好戏。”
“好戏?”
唐锦娴忍不住追问道,“什么好戏?”
江木依旧挂着那副神秘兮兮的笑容:“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自然知晓。”
不知道为什么,瞧着对方这副故作高深的贱兮兮模样,再联想到最近几日做的宠物噩梦,一股火气“噌”地窜上女人的天灵盖。
“好戏是吧!”
“好戏是吧!”
“我让你装模作样!!”
被怒火烧没了理智的唐锦娴一个箭步冲上前,直接跨坐到了江木身上,双手掐住他脖颈前后摇晃,咬牙切齿。
知道我这些天晚上是怎么过的吗?!
夜夜被你遛!
天天被你遛!
你现在还敢跟我卖关子扯什么好戏?
是嫌老娘这出“寡妇受难记”的戏还不够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