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一指抵在良的嘴唇,示意不要讲话,起身为他倒上一杯热茶。
“小崽子,水”
不出所料,这半块桃酥下去,一部分到了胃里,一部分黏在口腔。
“良爷,给。”
咕咚——
“呼还行,只不过有点黏牙齿,你想让我品尝你也别”
良有些不满小崽子的做法,他多大个人了吃东西竟然还被别人喂,开口批评指正,看见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良爷别讲话,我要专心听戏。”
那些话术耳朵都听出茧来,没意思。
满穗伸出一手,巧妙地勾住良的手臂,把小脑袋依偎在上方。
“那你”
良的胳膊上有写字吗,会发出声音吗,听戏也要把他手抢去。
“嘘我要听戏!”
有了正当理由就能让良纵容你干很多事,这招百试不爽。
现已加入《良爷使用指南》豪华套餐。
台上 说书人讲故事起来滔滔不绝。
“从我这脚底下开始,往北方向去,就那边军事要地,边境的外族对大明虎视眈眈,朝廷是派重兵戍守。
来给你们唠唠边疆地区有多重要,就这么说,平阳府恁大个地方就一个平阳卫,那大同府,没平阳一半大,塞下什么平虏卫、威远卫、云川卫、玉林卫,还细分大同左卫,大同右卫”
大同,离京城没多远,好像有个走商的家里去过。
“我去过那地方”
咔——
石兴嗑一口瓜子,开出一条缝,用手掰开,取出果仁,顺手把壳放在一边备用。
“怎么说,见到啥新奇东西了?”
“那里的城墙老高了!守城的官兵也多,还有好多人以物换物,用布匹、铁器、茶叶什么的去换北方的马匹”
细节方面吻合,那这说书人所言不虚。
“底下的千户所更是数不过来,哇呀,不得了,一千户所统领千来兵,一卫管着五个千户所。
不少人还误以为整个晋北都是乱的。
掰扯掰扯手指头,一根指头算一千个兵在那的官兵十个指头都算不明白,借那乱贼百个胆都不敢在那闹事。
朝陕地靠拢与陕北交接,那才是最乱的地方,闹了灾,你且去逛一圈,惨绝人寰啊一派荒凉,毫无生气。
本就人烟稀少,屋漏偏逢连夜雨,闹了灾,见死人比活人容易,见到的兵比民多!
不知道哪个天杀的玩意暗中操作,克扣将士的军饷,吞了灾民嘴里的米粥!”
讲的什么玩意这是。
不是说晋北的故事吗,怎么扯到陕北去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
勾起些许不好的回忆,满穗咬住嘴唇,眼神失去色彩,垂下眼帘,抓良的胳膊的力度不自觉重了三分。
“小崽子,没事吧?要不别听了,免得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良察觉到她的微表情,开口询问。
当然不是她想起来满穗家里就是陕北那些难民的一份子,而是手上传来的痛感使他下意识低头看一眼。
表情看起来相当不自然,为什么呢
噢,穗桑,故乡的土地又闹灾了,你不回来看看吗。
“没事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过去了就过去了,又改变不了啥,现在有良爷在呢,我过得好好的”
“也对。”
余光瞅见阳台那群人也在聚精会神的听戏
趁机整个人投入良结实的胸怀。
“嗯谢谢良爷关心。”
“唉——”
良感到无奈,叹一口气,抚摸起小崽子的秀发。
满穗并没有解释为什么要突然闯进良的怀里。
已经连理由都懒得问了吗,哈基良。
说白了,白说了。
去问,回答大概也是想家人,想爹爹了。
用这个理由接近良的次数也不少。
白费口舌,继续听。
“边线的士兵盼了一月又一月,该来的俸禄迟迟不发,寒冬腊月无袄,身上的甲胄,手上的刀枪早已磨损不堪
不发钱不发粮,要饿死他乡,不能落叶归根。
几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以下克上,干掉原先的头领,对着战友妖言。
安分做兵根本活不下去,装备简陋,若敌军来犯就是惨死,不说敌军,上头不发饷,我们就要活活饿死在这!
咱们有这条件,哪怕是落草为寇,去当匪徒都比死守在这边关强上百倍!
都是要死的,倒不如生前快活一把。
还真有人被鬼迷心窍,去各处村子无恶不作,烧杀抢掠。
难民灾民也穷啊,草根树皮都得抢着吃,活不下去,最后一点存粮也被掠去,撑过灾年彻底无望,唯一的出路是加入这群盗匪。
你不动手,就是被动手那个
流寇、逃兵聚在一起同流合污,狼狈为奸,蛇鼠一窝。
声势浩大,甚至不少人是自愿投奔而来。
周边村镇掘地三尺都寻不到东西,开始一点点向下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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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防没人守,敌军趁虚而入,那不是大冬天睡觉,被子破了个大洞似的,整个人越睡越难受。
朝廷急忙调兵填上这个致命的窟窿,这帮反军一路向下,不能顺路解决,叫来一位时任正千户的狠人物,咱们就称他陈千户。”
咔——
牢兴在下一盘大棋,舍弃平日听着戏必须随时吐槽的习惯,抓了一把又一把的瓜子。
石兴不语,只是一味地嗑瓜子。
“瓜子有那么好吃吗兴爷一直啃个不停。”
“你管我?吃你的绿豆糕去。”
“行,那我继续吃。”
手上的瓜子见底,石兴凭着肌肉记忆伸到盘中试图抓一把瓜子
你也来盘子里抓东西吃啊。
好巧啊,我也是。
不小心把纪萱的手掌当瓜子抓去了怎么办?
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故意不小心的。
“等等等等,兴爷你抓我手是啥意思”
“萱姐姐,发生啥了?”
事发突然,纪萱的语气带着急促,惹得其他小羊回头,好奇地打量石兴都干了些啥。
石兴握到一个软软的东西,摸两下,好像是手啊,随即像是触电一样收回。
说起来有一些下流,但是
“啧,没事,你们继续听戏,我要抓瓜子啊,没看清”
“没事我很记仇的!别人我肯定会斤斤计较,嗯,兴爷对我比较好的,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原谅兴爷了、”
本以为古代女子身体各部位都是非常私密,碰不得,好像还行,没想象中那么封建。
慌张两下子就回到正常了,有兴致和牢兴开玩笑。
因为石兴有错在先,便没有回怼。
“呵,那我得谢谢你还是给你赔个礼吧。”
“什么?”
“这我刚才剥下来的瓜子仁,你拿去吃吧。”
这是牢兴筹备了十来分钟的产物,将一小堆瓜子推到纪萱跟前。
“这么好?想吃瓜子都不用动手”
好吃吗,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这咸味的瓜子吃起来很上瘾的,本打算到时候用这个和她换些糕点,当赔礼赔给她也行,只要让她对瓜子感兴趣。
你掉进陷阱啦。
趁着她不注意,偷偷把桌上所剩不多的糕点、瓜子藏起来,把事先准备好的瓜子壳倒入盘中。
不一会
“嗯?都吃完了吗,只剩瓜子”
能接受,纪萱在盘子里抓一把瓜子起来,有点扎手是怎么回事?
摊开一看,全是空壳。
“咦?我在做梦吗,好奇怪”
起猛了,揉揉眼睛再看看。
再看一万遍也都是瓜子壳。
正对面石兴的嘴角比ak还难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