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徐浅浅忽道。
“什么时候交春?”
交春,也叫立春或是接春。
在古代,有演卷即敲锣打鼓喊春天来了。也有祭祀仪式,即为迎春。
各个地方,习俗不一样。
镇南属于客家,对交春时刻较为看重。以前是拿着通书算,后来是看手机。
一般流程较为固定,立鸡蛋。接春时,放鞭炮昭告,祭祀天地以迎春。
“不知道啊,今天没人放鞭炮。”江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不由乐了。
“你们有福了,晚上别睡太死。”
徐浅浅问道,“几点?”
“半夜两点,能熬过去就熬吧。”江年道,“或者早点睡,醒了再睡。”
交春时,屋子前后左右都在放爆竹。
不醒,是这个(大拇指)。
“那我熬一会吧。”宋细云道,又看向徐浅浅,“浅浅,我们要接春吗?”
“不接吧”徐浅浅下意识看向了江年。
“一起接不就行了,又不麻烦。”江年道,“反正走个形式,都一样的。”
“哦哦。”两女懵懵懂懂。
距离半夜两点的接春,还有一大段空白时间。
江年回了对面,坐在了房间书桌前。在准备写试卷前,随手翻了翻班群。
林栋:“我等着放鞭炮!”
王雨禾:“我也放。”
孙志成:“小区里放不了,老城区那一块估计可以。”
曾友:“真的有人立起来吗?”
罗勇:“上一年快到时间了,我爸怎么都立不起来,急得他把蛋砸了个小坑。”
江年:“那力气很大了。”
“要的。”
张柠枝:“(歪头)。”
江年:“(汗)镇南和安镇隔着二十公里地,byd你踏马是顺风耳啊?”
“那也很扰民啊。”
“赤石去吧。”
李华冒泡了,一开口就是劝架。
“我说句公道话。”
马国俊:“哈哈,大傻逼。”
李华:“赤石!”
江年刷了一会群聊,又放下了手机。一直做题到了深夜,闹钟响了才抬头。
距离接春还有半小时,客厅传来慈窣声。
李红梅在准备贡品,老江则翻出了一张老桌子,客厅放着一圈红爆竹。
两人听见开门声,齐齐看向了江年。
“你和你爸,谁去接春?”
“我去吧。”江年道,拍着胸脯保证道,“反正流程我都熟,不会出错的。”
老江没什么意见,默默给儿子准备好了红纸。
一家人忙活了几分钟,将供桌抬了下去。院子里有人了,几户邻居在摆桌。
“老江,来了。”
“哎。”
“你儿子都这么大了,真是好福气啊。”
毕竟是二十年的老房子,邻里之间的关系都不错,不过倒也没寒喧太久。
一来有正事,二来都是钱闹的。
底下几个邻居里,也有儿子当老板的存在。平时住洋房,偶尔回老房子住。
经济水平不一样,就不如以往亲近了。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宋细云开的门,小心翼翼道。
“浅浅她刚醒。”
“哦哦,她还真睡了?”江年有些无语,看了一眼时间,“徐浅浅,死出来。”
“啊!!”
“你流氓啊!!”
“让你早点,一会就接春了。”
“知道了知道了!!”
江年走出了房门,不由微微点头。虽然是意外,但徐浅浅还挺深藏不露的。
三人下楼,院子里人也多了起来。
“什么时候接?”
“鸡蛋立住的时候。”江年道。
闻言,宋细云略显迟疑。
“真能立住吗?”
“不好说,我之前没成功过。”江年小声道,“看别人立住了,跟着放爆竹就行。”
忽的,一老头背着手走了过来。
“你们两家”
马老头是乡镇的小学老师,年轻时喜欢打人手板心,老了也拿来吹嘘。
平时喜欢倚老卖老,眩耀他那包工头的儿子。
他走了过来,怎么就你们几个小孩来接春,这也太不合规矩了。”
宋细云有些尴尬,不熟也不好说话。
徐浅浅瞅了马老头一眼,一叉腰直接顶撞了回去,“规矩是你定的?”
马老头没想到徐浅浅会怼他,“当然不是,老规矩当然是老祖宗传下来的。”
“嗬嗬。”徐浅浅嘲讽道,“你祖宗从地下爬出来,亲口告诉你的?”
江年看了一眼,打了一个哈欠。
这马老头不是什么好人,得罪过徐浅浅。
前两年,属于是土木黄金时代。
马老头儿子本是个没文化的小包工头,分包了几个工程,赚了个盆满钵满。
人有钱了,免不了就飘。
有一次,马老头对徐浅浅道,“你妈要是还在,你家估计也能开上宝马了。”
徐浅浅气炸了,只要碰见马老头就怼两句。
“你这孩子会不会说话。”马老头急了,一指徐浅浅就要说道两句。
江年冷不丁道,“接春马上就要开始了,错过了,就接不到福气了。”
闻言,马老头面色一变。
“算了算了,我给我儿子接福去。不和你们这些小孩一般计较,真没教养。”
最近工程不好干了,他儿子认识的酒肉朋友也散了。
起高楼,楼塌了。
江年三人还是摆一桌,轮流在那立鸡蛋。两女试了几次,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这真的能立起来吗?”
宋细云道,“熟的应该可以。”
江年摸了摸脸,看向了另一边。马老头正在努力立鸡蛋不禁若有所思。
立不起来,接不到福。
他拨开两女,从中间插了进去。
“我来。”
“你能行吗?”徐浅浅问道。
“我要是不行,那这鸡蛋就没人能立起来。”江年也不废话,顺手这么一扶。
霎那间,两女顿时安静了。
“立立起来了。”
“真的啊?”
徐浅浅瞳孔微扩,她还是第一次当面见立起来的,不由咽了一口唾沫。
“接快接春啊!”
宋细云亦是震惊,眨了眨眼睛才回过神。
“放爆竹。”
马老头听着两少女清脆的声音,本就满头大汗,回头一看鸡蛋真被他们立住了。
又听见徐浅浅大喊,“放爆竹咯!”
马老头:“”
劈里啪啦,凌晨两点二十八分。
立春。
往后几天,江年照常每天早起。一手拎着包,独自前往行政楼上自习。
李清容通常下午来,偶尔也不来。
一连三天,无事发生。
直到初十,街上的店铺都开了,而一些人早已经上着班了。
学校那边,自习室的人也越来越多。不过,江年已经不去那写作业了。
因为
芳芳来了。
“我问过了,寝室楼开了。”黄芳道,“而且高三楼今天会通水电。”
“所以”
“所以,你现在才过来?”江年接话,一指她,“芳芳,你好狠心啊。”
黄芳:“”
教室开了,寝室也开了。
一些住校生也自发过来上自习,此时距离假期也不过只剩下六天时间。
“枝枝怎么不来?”
“她啊。”江年不由叹了一口气,“在和姚贝贝玩呢,两人昨天去了武功山。”
黄芳看了他一眼,忽的想到了什么。
“你这几天在干嘛?”
啪啪啪,江年把三本试卷扔在了桌上。
“无需多言。”
黄芳见状,人都傻了。
她拿起试卷,挨个翻了翻。上面的墨水都是最近几天的,甚至还红笔订正了。
“你你这也太变态了。”
“嘻嘻。”
“对了,我爸让我带了点东西给你。”黄芳有些尤豫,“自家晒的辣椒干。”
“还有一点腊鱼,你不要的话”
“要的。”
江年接过了红色的塑料袋,“老家的东西,花钱都买不到,怎么可能不要。”
“嗯。”黄芳点头。
她也知道,江年在照顾她自尊。
三班教室走廊外一人直接滑铲进入。在讲台前刹住车,相当风骚的吹刘海。
“芳芳!!”
“我想死你了!!怎么才来!”
“教室里怎么这么少人!我的孙子们呢!”他捂住胸口,痛心疾首道。
“你们的爷爷,回来了啊!”
“byd,你来干什么?”江年略微有些诧异,“华啊,你不是说要上网吗?”
“别瞎说!”李华一指他,哈士奇警告。
下午。
江年终于知道,狗日的李华为什么会来教室了。
昏暗的教室,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好少人啊。”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引得教室里的人纷纷抬头,门口站着的正是馀知意。
“好久不见哈,各位。”
江年一双死鱼眼,扫了馀知意一眼就继续做题了。
馀有容。
过年回来,好象胖了一点点。
“好久不见啊。”李华笑嘻嘻凑了上去,开始扯淡,“过年去哪玩了?”
“山居寺,我们那边的庙。”
“祈福?”
“对啊,人可多了。”馀知意一边放书包,“不过,大部分人都是去求子。”
“求子?”
“我求的不是啊,你这人”
“哦哦。”李华点头,又迟疑问道,“祈福无非就是保平安,你求的什么?”
馀知意忽的闭嘴,过了两秒才挥手道。
“没什么啊。”
李华和馀知意说了一会话,又美滋滋去找黄芳聊天,总之就是不好好写作业。
班里,也有走读的女生。
李华这个比,一点也不嫌麻烦。挨个去聊天,或者没事就过去看看别人做题。
好在他是理科王,妹子倒是也不讨厌。
偶尔,也能问问题目。
“小老师,讲题回来了?”江年瞥了他一眼,“过来,告诉我这题怎么做。”
李华被他一句“小老师”,直接给整红温了。
“赤石了!”
翌日上午。
班上人陆陆续续来了三分之一,陈芸芸她们还没到,开学前两天才会来。
走廊外。
江年刚放水回来,站在走廊玩了一会手机。
“清清还没醒?”
班长这两天都没来,问就是在家。要么就是被李岚盈带走了,去看海去了。
原本,她不太想去的。
但李岚盈威胁,如果李清容不去。那就一直跟着她,一起去教室上自习。
李清容一想到自家姐姐那个外放的性格,不想让她在江年面前晃来晃去。
于是,她和江年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如此一来,江年倒也清净。
毕竞班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做,开学又会汇聚到一起,重新投入高考之中。
“嘿!”
馀知意从背后拍了拍江年的肩膀,“你怎么在这发呆啊,在想什么?”
江年回头,看向了馀知意。
“眺望远处。”
馀知意翻了个白眼,叽叽喳喳道。
“谁让你一天到晚都在写试卷,别人哪有这样的,你这个人真是太卷了。”
叽里咕噜,讲了一大堆。
江年打量了她一眼,忽的扔出一句。
“你过年是不是胖了。”
闻言,馀知意直接熄火了。
“你!!!”
“怎么?”
“你怎么能直接说女生胖了呢!”馀知意怒气冲冲,“我过年没吃什么啊!”
她很生气,但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什么。
总之,看见这张脸就生气。
“byd,要不然我还能说你瘦了啊。”江年道,“不懂保护眼睛,只能欺骗自己。”
“你在骂我眼瞎吗?”馀知意咬牙切齿。
“我可没说,你自己说的。”
“你!!!”
馀知意胸口上下起伏,捶了他两下。本想再说些什么,想了想又跑开了。
“江年你真是个混蛋!”
“嗬嗬。”
他虽然疑惑,馀知意是不是那个来了。情绪起伏这么大,但也懒得多想。
数学,数学是真难学啊。
正在这时,手上握着的手机震了震。
江年低头一看,发现是晴宝发来的消息。她从省城回来,今晚就到学校。
“高铁?”
“飞机。”
“老师,你有人接吗?”江年看了一下时间,那个点没有回镇南的公交了。
晴宝:“打车。”
江年算了算时间现在才中午。下午把作业写完,晚上可以腾出时间。
“老师,我接你吧。”
晴宝:“???”
另一边,晴宝也犯嘀咕。心道自己还有行李,而且总不能师徒一辆电动车吧。
“不用,我行李挺多的。”
江年道,“我开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