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西城,四合院。
六月的日头,已经毒得像个小寡妇的眼神,能把人活活看化了。
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倒是越发地支棱起来,撑开一蓬浓得化不开的绿荫,把那点子燥热都挡在了外头。
高桥由美子,就斜斜倚在树荫下的藤编躺椅上。
身上是一件薄如蝉翼的水红色真丝睡袍,两条光洁圆润得如同上等羊脂玉雕成的大长腿,就那么随意地从开衩处,伸出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晃悠着。
脚趾甲上涂着鲜红的蔻丹,像一串熟透了、等着人来采撷的樱桃。
她手里捧着一本书。
是周作人的《雨天的书》。
书是好书,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子旧文人特有的闲散安逸,带着点“废人”般的慵懒气质。
可她,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脑子里反反复复的,都是那只从千顷洼网里溜掉的狡猾“耗子”。
“尸骨无存?”
她想起战报上的那四个字,就忍不住想笑。
那笑像猫儿的爪子,挠在松平秀一心尖儿上,又痒又疼。
松平秀一就坐在她对面的石凳上,面前是一碗早已凉透的酸梅汤,可他一口也没喝。
只是看着眼前这个媚骨天成、却又危险得如同眼镜蛇般的女人,感觉自己的喉咙比这院子里的日头还要干、还要燥。
松平秀一今天是来,讨论下一步该如何彻底肃清冀中平原“八路余孽”的。
可现在这气氛,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倒更像是《金瓶梅》里西门大官人进了潘金莲的绣楼,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骚气,能让男人腿软的那种。
“松平君。”
高桥由美子终于放下书,那双勾魂夺魄的丹凤眼懒洋洋地瞥过来。
“你说,一个男人在什么情况下,会连自己的骨头都不要了?”
松平秀一身体猛地一僵,他知道,这妖女又开始说胡话了。
“高桥顾问……”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
“关于方面军司令部下达的‘c号作战’计划,我……”
“别急嘛。”
高桥由美子打断他,缓缓从躺椅上坐起身。
丝滑的睡袍顺着她饱满的香肩滑落些许,露出里面一抹更显惊心动魄的蕾丝边缘。
“我们还有一下午的时间,尽可以慢慢谈。”
她的声音软糯黏腻,像一块化开了的麦芽糖。
“我倒是觉得,我们现在更应该聊一聊,那只不爱惜自己‘骨头’的小耗子。”
她赤着脚踩在冰凉的青石板上,莲步轻摇地走到松平秀一身边。
一股子混杂着女人体香、汗香与高级香水味的浓郁香气,瞬间就将松平秀一彻底包裹。
他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起来。
“他很有趣。”
高桥由美子俯下身,一只手撑在石桌上,另一只手则用涂着蔻丹的纤长指尖,轻轻划过松平秀一,因紧张而绷得紧紧的英俊侧脸。
“他就像这北平城,看着规规矩矩、方方正正,骨子里却藏着一股子谁也摸不透的野劲儿、邪劲儿。”
“安平那一仗,他把我耍了,耍得很漂亮。”
“千顷洼这一仗,我把他逼进了绝路,逼得很彻底。”
“你来我往,很公平。”
她脸上露出一丝孩子气的天真笑容。
“所以,我决定奖励他一下。”
“奖……奖励?”
松平秀一感觉自己的大脑,快要停止运转了。
“对啊。”
高桥由美子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这么有趣的玩具,要是这么快就玩坏了,那多可惜?”
她直起身伸了个懒腰,那惊心动魄的身体曲线,在薄薄的睡袍下,展现得淋漓尽致。
“冈村宁次阁下和矢崎君他们都觉得,我们该乘胜追击,用雷霆手段把那些所谓的堡垒村,一个个连根拔起。”
“可我觉得,那样太无趣了。”
她走到院子里那口水井旁,从井里打上来一桶清冽带寒的井水。
舀起一瓢,当着松平秀一的面,从自己雪白修长的脖颈上缓缓浇下去。
冰凉的井水瞬间浸透了,那件薄薄的真丝睡袍。
睡袍变得半透明,紧紧贴在她那具,如维纳斯女神般完美无瑕的胴体上,每一寸都充满致命的诱惑。
松平秀一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猫捉老鼠,最好玩的地方在哪儿?”
高桥由美子转过身看着他,那双水汪汪的丹凤眼里,闪烁着恶作剧般的光芒。
“不是一口就把老鼠吃掉。”
“而是先咬断它的腿,再治好它。”
“然后看着它一瘸一拐地以为自己逃掉了,又在它最得意的时候,再次伸出爪子把它拨回来。”
“如此反复。”
她的声音轻柔而残忍。
“直到那只可怜的小老鼠,它的精神、意志,还有那点可怜的自以为是的骄傲,被彻底碾碎、磨平。”
“到那时候,你再吃掉它,那滋味……”
她伸出猩红小巧的舌头,轻轻舔了舔自己丰润的嘴唇。
“……才叫美味。”
“你的意思是……”
松平秀一终于从那片令人窒息的香艳中,找回一丝理智。
“我们暂时按兵不动?”
“当然不。”
高桥由美子摇了摇头。
“那也太便宜他了。”
她走进厨房,很快又端着一个白瓷小碗走了出来。
碗里盛着几根翠绿的焯水面条,上面卧着一个煎得恰到好处的溏心荷包蛋。
还淋了少许香油和酱油,看着清淡爽口。
她将那碗面放在松平秀一面前。
“饿了吧?”
高桥由美子巧笑倩兮地说。
“来,尝尝我亲手做的,我下面,给你吃。”
松平秀一看着那碗面,又看看眼前这个,浑身湿漉漉、曲线毕露如女妖般的女人。
他觉得自己再多待一秒,怕是不会战死,反倒要因为失血过多死在这里了。
“高桥顾问!”
他猛地站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我……我想起来了!司令部那边还有紧急公务!我……我先告辞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冲出,这个让他快要窒息的四合院。
高桥由美子看着他狼狈的背影,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清脆悦耳,像一串银铃。
她端起那碗自己下的面,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
嗯,味道还不错。
就是一个人吃,终究还是有点寂寞。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院墙外那片蔚蓝无垠的天空。
“小耗子……”她喃喃自语。
“你到底藏到哪里去了呢?”
“可千万别让我等太久啊。”
“不然这面就要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