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田信哲中队的覆灭，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
它在冀中平原这片广袤的战场上，激起的涟漪，很快就传递到了北平。
华北方面军司令部，作战室。
气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压抑。
冈村宁次大将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份刚刚由第26师团，用最高级别的“s”级加密发来的战报。
战报很短。
内容却让在场的每一位将官，都感到了一股发自骨髓的寒意。
“坂田信哲中尉所部，于大柳树村地区，遭遇八路军地道战与地雷战的协同伏击。全员一百二十七人，玉碎。无一生还。”
“另据后续部队勘查。敌军未发一枪一弹，进行正面作战。所有伤亡均由地雷、冷枪及各类陷阱所致。敌军主力至今下落不明。”
作战室里一片死寂。
只有一个陆军少将的粗重喘息声，在空气中回荡。
“耻辱！”
他猛地一拍桌子，脸涨得通红。
“一个满编的、装备精良的步兵中队，竟然被一群躲在地洞里的老鼠，用这种这种卑劣的手段，全歼了！这是皇军自开战以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他的愤怒，代表了在场大多数将官的心声。
他们可以接受在正面战场上的失败。
但无法接受自己的部队，像一群无头苍蝇一样，被一些看不见的、来自地下的敌人，用一种近乎于“戏耍”的方式，屠杀殆尽。
这是一种羞辱！
赤裸裸的耻辱！
冈村宁次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缓缓地放下了那份战报，将目光，投向了站在角落里，一直沉默不语的两个人，高桥由美子和松平秀一。
“高桥君，松平君。”
他平静地开口。
“对此，你们怎么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这两位从大本营和关东军调来的“专家”身上。
松平秀一的脸色，同样很难看。
他上前一步，躬身说道：“司令官阁下。从战报的描述来看，八路军在冀中平原的战术体系，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他们不再是单纯的、各自为战的游击队，他们正在将他们的地道、村庄、甚至整片平原，都改造成一个巨大而又精密的战争机器。”
“而这个机器的核心……”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
“很可能就是那个我们一直在追查的墨。”
这个名字像一个幽灵，再次笼罩在了这间作战室里。
高桥由美子，则没有像松平秀一那样进行宏观的分析。
她走到那幅巨大的地图前，从一个参谋手里，拿过一份更详细的、关于大柳树村周边地形的勘查图。
她的目光在地图上，来回地看着。
“诸位。”
高桥由美子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是那种清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调子。
“你们都只看到了我们的失败，但你们有没有从这份失败中看到敌人的弱点？”
弱点？
在场的将官们都愣住了。
他们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个女人在说什么胡话。
高桥由美子没有理会他们，拿起一支红色的铅笔，在地图上画下了一个圈。
那个圈，圈住的不是大柳树村，而是村子周围，那几条连接着外界的、不起眼的土路和河道。
“坂田君的部队，为什么会覆灭？”
高桥由美子自问自答。
“因为，他们踏入了一个被完全孤立的、事先布置好的狩猎场。”
“在这个狩猎场里，所有的村民，都提前躲进了地道。所有的粮食都被转移。所有的信息都被封锁。坂田君和他的一百多个士兵，从踏进那个村子的第一刻起，就变成了一群被关在笼子里的、又聋又瞎的野兽。”
她的手指在那个红圈上，重重地点了点。
“而构成这个笼子的是什么？”
“不是八路军的枪炮。甚至也不是那些地雷和地道。”
“而是……那些提前躲进了地道里，为八路军提供掩护、提供情报、甚至可能还亲手，为他们埋下了地雷的村民。”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般，凌厉而又冰冷。
“我们真正的敌人，不是那些躲在地洞里的、拿着武器的八路。而是那些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看似手无寸铁的、千千万万的农民！”
“只要我们不能将八路和这些农民，彻底地分割开来，我们就永远也不可能赢得这场在冀中平原上的战争。”
一番话，让整个作战室里，陷入了更深沉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寂静。
冈村宁次的眼中，第一次露出真正的、赞许的光芒。
他知道这个女人，终于触碰到了这场战争的、最核心的本质。
“那么，高桥君。”
“你的计划是？”
冈村宁次缓缓地问道，
高桥由美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残忍的、如同毒蛇般的微笑。
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小小的、从一本化学手册上，撕下来的纸。
纸上写着一个化学分子式。
“这是我们帝国陆军科学院，最新研制的一种‘催吐剂’。”
高桥由美子轻声说道，像是在介绍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这东西无色，无味，可溶于水。人或者牲畜，饮用了含有这种药剂的水后，在短时间内不会有任何反应。”
“但，十二个小时后，药效就会发作。届时，饮用者将会出现剧烈的、无法控制的呕吐、腹泻，以及高烧，整个过程会持续三天。痛苦，但不会致命。”
她顿了顿，看着在场所有的将官们。
“我建议方面军司令部立刻下令，组织专门的防疫给水班，配备飞机，对冀中地区，所有我们尚未控制的水源，包括河流、池塘、水井，进行‘消毒作业’。”
“我们要告诉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
“八路军可以把你们藏到地下去，但他们保不住你们的命。”
“因为这片土地上所有的水，都已经被污染了。只有我们大日本皇军，才有干净的水和能救命的解药。”
“我倒要看看……”
高桥由美子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魔鬼般的弧度。
“当那些躲在地道里的村民，和他们的孩子，因为缺水和疾病，一个一个地开始哀嚎，开始死亡的时候……”
“那些自诩为人民子弟兵的八路，是会选择继续躲在他们的地洞里，当缩头乌龟。”
“还是会为了那些无辜的村民，主动地从他们的坟墓里，爬出来走到我们的……枪口下？”
高桥由美子提出毒蛇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