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黑色水幕倾泻而下的同时,天穹中竟又生出恐怖风暴!
那是风伯至宝风袋。
袋口一开,狂风呼啸而出。
这风之烈,之狂,即便是太乙金仙的存在,若被卷入其中,也要被吹飞数万里之遥,狼狈不堪。
如此凶残的狂风,偏偏裹挟着那黑色重水而下。
一些仙神已经认出,那黑水正是天河底本就沉重无匹的一元重水。
如今,得到风袋的加持,一元重水速度陡增,威势更盛,破坏力又提升了不止一个层次!
黑色水幕尚未触及山脚,整座积雷山已开始剧烈震颤,山脚下的岩石纷纷崩裂、下陷,烟尘弥漫。
山上的妖族早已吓得面无人色,一名见多识广的积年老妖嘶声惊呼:“不好!这是天河底的一元重水!每一滴都重逾千斤。
这般风助水势倾盆而下,一击之威比之金仙全力出手还要迅猛!
逃!
快逃!
远离积雷山附近,晚了就来不及了!”
发出惊呼的积年老妖不敢耽搁,慌忙架起一股妖风便要往山外逃,可刚腾起半丈,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魂飞魄散。
先前响应牛魔王敕令,从四面八方朝着积雷山汇聚的妖族依旧云集半空,密密麻麻如黑云压顶,此刻人人自危,都想夺路而逃。
可天空就这么大,逃窜的妖族多如牛毛,你挤我撞,混乱瞬间爆发。有的妖兵刚展翼飞起,就被旁边的妖将撞断翅膀,惨叫着坠落。
有的老妖祭出妖器开路,却不慎砸中同族,引得自相残杀。
更有甚者被狂风卷得身不由己,如断线风筝般撞进密集的妖群,激起一片血肉飞溅。
史上最疯狂的空中碰撞事故就此上演,哀嚎声、怒骂声、骨骼碎裂声交织在一起。
混乱之中,妖族三十六将却尽显强者风范。
他们个个拥有玄门太乙金仙的战力。
面对倾泻而下的一元重水与狂暴风暴,虽也倍感压力,却能运转妖力凝出护身光罩,不仅自身稳如泰山,还不忘庇护身旁的亲卫妖兵,让一小部分妖族得以在浩劫中暂避锋芒。
更远处,妖族十王的威势更是撼天动地。
各展神通,每一位都能护住周身数里之地,成为这漫天浩劫中一座座稳固的孤岛。
只可惜,这孤岛终究有限。
三十六将的庇护范围不过数丈,十王的数里之地在无边妖群中也如沧海一粟,绝大多数妖族仍深陷在重水、风暴与逃窜碰撞的三重劫难中,只能在绝望中挣扎,眼睁睁看着自己或同族被碾碎、被吞噬,直至气息断绝。
“好一个勾陈大帝!”
“完了!这次妖族中下层,算是彻底完了!”
“妖族天庭!哈哈哈!妖族天庭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一声狂笑带着无尽的悲凉与愤懑,从混乱的妖群中炸开。
那是一名侥幸未被重水砸中,却被同族撞断了一条腿的老妖,他瘫在半空中,望着下方坍塌的殿宇、漫天坠落的同族尸身,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声音嘶哑如锣。
“嚷嚷着立天庭,称天帝,到头来连自己的山门都护不住!一场重水,一场风暴,就把万年基业砸成了废墟!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有妖族在自嘲,也有妖族在怨恨。
“好一个勾陈大帝!好一个天庭手段!”又一道怒喝穿透喧嚣,他脸上青筋暴起,眼神中满是怨毒与无力,“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断我妖族根基,好狠的心!好毒的计!”
更多的妖族在绝望:“完了!这次妖族中下层,算是彻底完了!”
绝望如潮水般蔓延。
九霄云外,各方仙神或立云头、或隐虚空,望着积雷山方向的惨状,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心头震撼得久久无法平息。
狠!
这勾陈上宫天皇大帝太狠了!
恨!
恨到了骨子里。
那积雷山废墟中,牛魔王立于残破的殿宇残骸之上,周身妖气几乎凝成实质,一双牛眼赤红如血,死死盯着天穹之上渐渐散去的重水与风暴。
看着脚下支离破碎的妖族天庭,断壁残垣间掩埋的同族尸身,听着耳边同族的哀嚎与绝望嘶吼,一股滔天怒火从他胸腔中喷涌而出,直冲斗牛!
这怒火,比焚天烈焰更烈,这杀机,比九幽寒冰更寒。
纵然倾尽天河之水,也休想浇熄半分!
他猛地仰头,发出一声震彻寰宇的怒吼,声浪卷着无尽戾气,让天地都为之颤斗:“勾陈!我与你不共戴天,势不两立!!”
愤怒,本是妖族见同族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时该有的常情。
那般惨烈景象,任谁见了都要心头燃火,恨不能立刻撕碎仇敌。
但牛魔王终究不是寻常妖物,他是妖族天帝,肩上扛着的是整个妖族的存续,胸中装的不能只有怒火,更要有支撑族群走下去的智慧。
最初那股滔天怒意的确席卷了他的心神,几乎要冲昏头脑,可不过数息之间,他便强行压下了翻腾的戾气,赤红的牛眼渐渐褪去血色,恢复了几分清明,只是眼底深处,仍藏着化不开的冷厉与决绝。
他缓缓抬首,眸子穿透漫天烟尘,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寰宇的力量,一字一句清淅传遍三界:“勾陈小儿,你以为躲在天庭那座壳子里,我便奈何不得你?
先前,你斩杀狮驼王、白象王,用的是‘庇护黎民百姓’的名义,倒显得你师出有名。
如今呢?
你尽可以一直缩在天庭里不出来,可南瞻部洲、西牛贺洲的那些人族,就要遭殃了。
从今日起,我每日屠杀一个州府的人族,我倒要看看,你这以‘护民’立名的大帝,到底会不会为了这些蝼蚁,踏出天庭一步!”
牛魔王的威胁还在天上回荡,一个声音响起。
“我来了!”
三个字,不携雷霆之威,不裹风涛之势,却象一颗石子投入死寂的深潭,瞬间在积雷山废墟之上炸开,压过了残存妖族的啜泣,盖过了断壁残垣的呻吟。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已悄然立在那片狼借之中,正是勾陈大帝卞庄。
他衣袂飘飘,神色平静,仿佛不是从九天天庭降临,而是自这废墟的尘埃里缓步走出,与周遭的残破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