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
鸠摩罗什又一指,十八面幡一齐招展起来。
喋喋!喋喋!喋喋!顿时阴风阵阵,寒潮涌动,亿万点黄绿火星从幡上飞出,宛如那马蜂出窝,朝下面卞庄扑来。
暗绿妖光冲下,哪怕有着蒸阵法的守护,不少幻真岛的天兵,就闻得一阵奇腥,心中烦闷欲吐,哇啦一声,把自己五脏都呕了出来,眼前一黑。
可想而知,这十八杆天妖幡的不凡之处。
卞庄当即也不迟疑,随手一抓,抓出一杆都天冥王旗,就地一摇,只见铺天盖地的黑烟滚滚而来,把场中搞得漆黑一片,那黑烟浓密粘稠,仿佛混沌未开一样。
那朝着他来的恶臭与亿万火星,登时卷入其中,而后消失无踪。
那卞庄却是没有与鸠摩罗什纠缠,再次一头扎进了天河中。
看到都天神煞大旗的瞬间,那鸠摩罗什已然笃定这就是机缘所在,哪里会允许卞庄离开?
毫不迟疑,也随之杀入天河中。两人一追一逃,很快来到立刻天河底部。
下一瞬,卞庄身形一顿,周身水元之力如海啸般翻涌,伴随着一声震彻河底的低喝,他的身形竟在水波中飞速暴涨。
蟒首峥嵘刺破水流,双目睁开时,两道幽蓝水芒直射百丈之外。黑鳞复盖的身躯节节拔高,最终化作百丈之巨,脚下黑龙昂首咆哮,龙尾扫过之处,水流自动分向两侧。手臂上青蛇缠缚,蛇信吞吐间,散发出能冻结神魂的寒意。
赫然是卞庄借助共工真灵,变化出祖巫共工真身!
鸠摩罗什追至此处,见状瞬间僵在原地,浑身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他本是巫妖大战时期化形的精怪,虽未亲身参与那场浩劫,却亲眼见过巫族踏碎苍穹、血染大地的恐怖景象。祖巫一怒,江河倒流,星辰陨落,那股碾压万物的蛮荒之力,早已刻进了他的魂魄深处。
此刻,再见共工真身,幼时躲在岩缝中目睹巫族厮杀的记忆猛然翻涌,让他这位近乎斩尸的大能,竟也生出了源自本能的畏惧。
可这畏惧只持续了片刻。封神量劫的洗礼早已磨硬了他的心性,深吸一口气后,他眼中的惊恐便被浓烈的贪婪取代。
“巫妖大战落幕数个元会,十二祖巫早已魂归天地,哪还能有真身在世?”
鸠摩罗什紧攥着手中的念珠,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此人必定是得了共工的传承,或是掌控了祖巫精血,才能显化这般真身!”
鸠摩罗什暗自盘算:自己的法力道行,早已抵达斩尸的门坎,却因缺少一件能承载本源的先天灵宝,始终无法迈出最后一步。若是能夺得这共工传承、无论是祖巫精血,还是那显化真身的秘宝,都足以让自身突破瓶颈,甚至触摸到更高的道果。
至于眼前这“共工”的战力是否强悍?
鸠摩罗什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巫妖时期的祖巫虽强,可如今不过是旁人借势显化的虚影,自己历经两量劫,手段早已今非昔比,怎会惧一个“借壳”的后辈?
只是他的想法虽好,却也只是想当然。
经过与蛟魔王的争斗,再加之得到水神共工的完整元灵,卞庄的战斗经验何其丰富?
趁着鸠摩罗什骤见共工祖巫陷入短暂呆滞的瞬间,卞庄已经杀上近前。
鸠摩罗什刚从“夺宝”的脑补幻想中惊醒,只觉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他下意识抬手催动佛光。周围有无穷量金云围绕旋转,头上现一朵十二色莲花,莲花瓣边有璎珞明珠垂下,璎珞明珠下端翘起,燃十二盏玲胧灯,发出金光,宛如烟云,就在身边缭绕,也不散开。
鸠摩罗什本身出自佛门,乃是佛门之术精通。
接引道人与准提道人一见莲花,一见菩提。
当年,接引道人以十二品功德金莲为道基,证得混元,门下弟子多承此脉传承,神通皆与莲、湖、荷相关,鸠摩罗什更是其中翘楚,就能够引出十二品莲台投影护身。
只是鸠摩罗什脸上还来不及生出任何的庆幸,便觉一股远超之前的恐怖威压骤然从头顶落下。
那威压并非来自共工真身的蛮力,而是带着“重若泰山、凝若精铁”的沉坠感,仿佛整个天河的重量都被压缩在一处,直压得他胸口发闷,连佛力运转都滞涩了几分。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幽暗的天河深处,无数道漆黑的水流,突然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那些水流与寻常河水截然不同。它们色泽如墨,不见半分光泽,流动时毫无声息,每一滴都似蕴含着千钧之力,坠落时竟能砸得天河寒玉微微震颤。
正是源自银河底层的“一元重水”!
“怎么可能!你竟能牵动如此多的一元重水?”
鸠摩罗什瞳孔骤缩,失声惊呼。他来天河这么多年,非常清楚一元重水乃天河本源之水,一滴便重万斤,寻常修士能引动数滴祭炼法宝、抵御天劫,已是极限。
即便是当年的淮水水神无支祁,也需耗费大半神力才能调动一条溪流般的一元重水,可眼前借壳之人竟引动了亿万万滴,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鸠摩罗什的护身法术玄妙,可在一元重水的恐怖重量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
“轰!”一元重水撞击的瞬间,天河深处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十二色莲花的花瓣应声碎裂,金色的碎片随着水流四散飘零。琉璃灯的佛火被重水包裹,灯芯剧烈闪铄了几下,便彻底熄灭,灯身甚至被压出了几道细密的裂纹。
看到鸠摩罗什不堪一击被打飞出去,卞庄也没有奇怪。
这场胜负,从鸠摩罗什选择在天河底部与卞庄动手的那一刻起,便已注定。
若论纯然的法力道行,鸠摩罗什历经巫妖、封神两量劫,或许修为真能压过卞庄一头。可他千算万算,偏偏选错了战场,竟要在天河深处与一位“化身天河水神、掌控水之大道”的对手搏杀。
这便如《西游记》中,孙悟空神通广大、法力高深,却在碧波潭与九头虫交手时捉襟见肘。并非猴子战力不济,而是九头虫本就生于水中、长于水中,水战之能远超陆上,孙悟空纵有七十二变,在水里也难施全力。
卞庄此刻的处境,恰如当年的九头虫,甚至比九头虫更占优势。
他不仅融合了共工真灵,与天河水脉本源深度绑定,能如臂使指般调动水流。更身处天河底层,抬手便能引动亿万万滴一元重水。
这是他的“主场”。在“天时地利皆在对手”的局面下,也如同缚住手脚与人争斗,再强的法力也难以施展,鸠摩罗什不输才怪。
望着重创的鸠摩罗什,卞庄并未有半分松懈。
他素来谨慎,深知能够从封神量劫活过来,必定不简单有,绝境之下或许还有隐藏杀招。即便对手看似失去反抗之力,也绝不会轻易靠近。
果不其然,就在一元重水的轰鸣稍缓之际,鸠摩罗什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狠厉。
未等卞庄进一步动作,鸠摩罗什已咬牙抬手,从怀中取出一只葫芦。那葫芦通体如琉璃凝就,玉色莹润,表面隐约流转着佛门金光,一看便知是件不俗的异宝。他不顾周身骨骼龟裂的剧痛,猛地拔掉葫芦盖,手臂一扬,便将这只琉璃玉葫芦朝着卞庄所在的方向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