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程清颜的家庭(1 / 1)

离开横店时,晨雾未散。

程清颜只背着一个洗得发白的旧书包。

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物、那份至关重要的浙大《录取通知书》。

林舟给的那五百元钱,被她仔细地缝在了衣服的夹层里。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如同她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尚未苏醒的街道,买了最早一班返回家乡小县城的火车票。

硬座车厢里混杂着泡面、汗液和烟草的气味。

程清颜靠窗坐着。

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眼神空洞,心里却反复推演着林舟给出的那个方案。

“就说外出打工需要,开个关系证明”。

这是她此行唯一的目的,也是一步不能走错的险棋。

火车颠簸了十几个小时,又在破旧的长途汽车上摇晃了数小时,直到第二天傍晚,

她才风尘仆仆地站在了那扇熟悉的、漆皮剥落的木门前。

院子里传来母亲哄劝弟弟吃饭的软语,以及父亲看着电视新闻的咳嗽声。

程清颜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脸上依旧一副清冷的表情,却难掩两天下来的疲惫。

大门发出刺耳的响声,屋内的说笑戛然而止。

母亲端着碗,惊讶地看着她:“颜颜?你怎么回来了?厂里放假了?”

她上下打量着程清颜,眉头渐渐皱起。

正在扒饭的弟弟抬起头,瞥了她一眼,嘟囔了一句:“该不会被人家辞退了吧。”

话说出口,气氛更显沉闷。

父亲程强放下酒杯,脸色沉了下来,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被打扰的不耐。

“你该不会真象你弟弟说的,被厂子里辞退了吧?这几个月才挣了多少,你弟弟下学期的补习费正等着呢。”

“少说两句,孩子刚回来。”

“少什么少说,这么大人了,当初非要念书,有什么用,打个工都能被人辞退。”

“我当初就说了,女孩子家家的,念什么书。”

程强大手一挥,不耐烦道。

程清颜表情依旧冷漠,没有说话。

只是缩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握了起来,指尖泛白。

程母见此干笑一声:“还没吃吧?锅里还有点剩饭,自己去盛。”

母亲随口说道,注意力很快转回儿子身上,“小宝,多吃点肉,今天妈特意给你炖的红烧肉,初三了,学习累,得补身体。”

说着,又将一大块油光发亮的五花肉夹到弟弟碗里。

那小山似的米饭上,已经铺了厚厚一层肉。

程清颜没有说话,沉默地走向厨房。

掀开锅盖,里面只剩下小半碗已经冷硬的米饭,和一点油星都不见的青菜底子。

她默默地盛出来,坐到桌角,就着一点咸菜,小口小口地吃着。

饭桌的中心,那碗诱人的红烧肉,她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因为她知道,那不属于她。

“颜颜啊。”

程母象是才想起她,用一种看似体贴的语气道:“你是姐姐,弟弟正在关键时期,家里好的都得紧着他。”

“你在外面打工,见识多了,更要体谅爸妈,知道吗?”

程强撇了一眼程清颜:“就是,你弟弟是咱们家的根,以后要顶门立户的。”

“你一个女孩子,迟早是别人家的人,现在不多帮衬着家里,以后我们老了还能指望你?”

陈杰得意地晃着脑袋,扒拉着碗里的肉,含糊不清地说:“姐,你打工挣了钱,记得给我买那双新出的球鞋啊,我们班好多人都有了。”

‘家里人’一句句,一字字,如同细密的针,扎在程清颜心上。

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冰冷和讽刺。

帮衬?体谅?

她在这个家,从来都只是被索取的工具,何曾被真正当做女儿看待过?

那碗里的冷饭,此刻如同砂石般难以下咽。

程清颜强迫自己咽下最后一口饭,然后抬起头,用一种刻意伪装的、带着点委屈和无奈的语气开口,将准备好的说辞和盘托出:“爸,妈,那边……那边的厂子效益不好,拖欠工资,后来还裁员了,我没拿到多少钱。”

她顿了顿,观察着父母冷下来的脸色,继续抛出关键信息:“我找了个中介,说南方有个新开的大厂,工资高,但手续严,需要老家的户口本去开个家庭成员的关系证明,还要政审盖章。”

她一口气说完,手心已经沁出冷汗。这是最关键的一步。

“关系证明?”母亲狐疑地看着她,“打工还要那玩意儿?以前怎么没听说?”

“是新规定,说是怕用童工,也怕来历不明的人。”

程清颜垂下眼睑,避开母亲探究的目光,声音放得更低:“中介说,没有这个证明,进不了厂,也预支不了路费。”

最后预支路费几个字,象是有魔力般,瞬间吸引了父母的注意力。

程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算计的光。

“能预支路费?多少?”他立刻追问。

“说……说大概能先给一百,到了厂里再从工资里扣。”

程清颜胡乱编了个数字。

“一百!”母亲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脸上露出意动的神色,仿佛刚才让她吃冷饭的不是自己。

“那倒是好事,总比待在家里强。”

程母立刻转向程强:“他爸,要不就把户口本给她,让她去开一个?”

“反正就是张证明,又没什么损失,拿到预支款,也能赶紧给小宝把补习费交了。”

父亲沉吟着,打量了程清颜几眼,似乎在权衡。

最终,对那预支的两百元和儿子补习费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行吧,明天我去村委会找老张问问,给你开一个。”

程强象是施舍般说道,“开了证明赶紧走,家里可没闲饭养你。”

程清颜低着头,轻声应了一句:“恩。”

内心那片冰冷的荒原上,有什么东西彻底死去了,同时又有什么更加坚硬的东西生长了出来。

晚上,程清颜躺在自己那个狭窄昏暗的杂物间里。

身下的硬板床硌得人生疼。

隔壁父母房间里传来的,不再是关于她在外是否受苦的担忧。

而是热烈讨论着如何用那预支的两百元以及她未来工资。

来规划弟弟的补习、新球鞋,甚至更长远的打算。

而她这个所谓的女儿,更象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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