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拉尔的晨光透过纱帘，温柔地洒在豪华套房的羊毛地毯上。雪棠已经收拾妥当，一个简约的旅行背包放在脚边。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在晨光中苏醒的冰雪之城。呼伦湖的壮阔冰封景象还在记忆中留存，而今天，她们将告别海拉尔，继续北上的旅程。
“老婆，我收拾好啦！”筱筱的声音带着雀跃，从卧室里传来。她拖着自己的小行李箱走了出来，头发扎成了利落的马尾，小脸红润，眼睛亮晶晶的，元气十足。几天彻底的温泉疗养和城市漫步，让她从乌兰城郊的阴影和创伤中恢复了大半。她身上穿着厚实保暖的新外套——是昨天用刚到账的巨额奖金买的，还特意选了一个内侧口袋又大又深、保暖性好的款式。
“嗯，走吧。”雪棠拎起背包，目光自然地扫过筱筱的新外套口袋。那枚暗红色的纸人新娘，正安静地躺在里面。玲诺诺的气息比起在海拉尔初到时，已经凝实了不少，虽然仍在沉睡恢复中，但那种本源亏空的虚弱感已经淡去许多。这种缓慢而稳定的恢复，需要的是时间和平和的环境。
酒店前台，退房手续办理得异常顺利。前台经理亲自送她们出门，笑容可掬地表示欢迎她们随时再来。一辆预约好的出租车已经在门口等候。
火车站依旧繁忙。开往“绵羊之城”的列车是一趟慢车，绿皮车厢，带着一种旧时光的慢节奏。车厢里乘客不多，大多是带着大包小包返乡或走亲访友的当地人，空气里弥漫着烟草、食物和旅途的气息。
雪棠和筱筱找到自己的卧铺隔间。是相对宽敞的软卧，四个铺位，只有她们两人。筱筱兴奋地爬到上铺，趴在车窗边，看着站台上人来人往。“好久没坐火车啦！”
列车缓缓启动，海拉尔的城市轮廓渐渐后退，最终被无垠的雪原所取代。冬日的草原，一片苍茫的白色，无边无际，偶尔能看到成群的牛羊在雪地里刨食枯草，留下杂乱的蹄印。低矮的丘陵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像巨大的白色馒头连绵起伏。天空是干净的湛蓝色，阳光毫无遮拦地洒落，将雪原映照得耀眼夺目。
车速不快，窗外的景色如同一幅缓缓展开的雪原长卷。筱筱起初还很兴奋，但看了许久一成不变的雪景，加上火车有节奏的摇晃，她开始有些昏昏欲睡。雪棠让她下来，在下铺躺好休息。筱筱很快就抱着雪棠塞给她的柔软抱枕，沉沉睡去，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雪棠则坐在窗边的小桌旁，拿出手机，查看着“绵羊之城”的资料。那里是着名的畜牧业基地，尤其以优质的绒山羊和细毛绵羊闻名。家家户户都拥有广阔的草场和成群的牛羊，据说规模小的牧户也有上百头，大的牧场甚至有数千头。当地保留着许多传统的游牧生活方式，也有不少接待游客的家庭牧场民宿。
她预订的住宿，就是城外不远处的“白音塔拉家庭牧场”——一处由当地牧民开办，既能体验纯正牧区生活，住宿条件又相对舒适的民宿。
时间在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声中缓缓流逝。筱筱睡得很沉，直到下午才悠悠转醒。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看到窗外依旧是茫茫雪原，但远处的天际线似乎出现了一些变化。
“老婆，我们快到了吗？”她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快了。”雪棠看了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左右。”
筱筱立刻精神起来，趴回车窗边。果然，随着列车前行，窗外的景象开始生动起来。零星的低矮土坯房或砖房点缀在雪原上，房顶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更引人注目的是，雪地里开始出现大群大群的绵羊！它们像一团团移动的云朵，在牧羊人和牧羊犬的驱赶下，在雪地里缓缓移动，寻找着被积雪覆盖的枯草。羊群的数量之多，远远望去，如同一片白色的浪潮在雪原上起伏。
“哇！好多羊！”筱筱兴奋地指着窗外，“一片！又一片！老婆你快看！那边更多！”她的小脸几乎要贴到车窗玻璃上，眼睛里闪烁着新奇的光芒。
列车终于减速，缓缓驶入一个规模不大的小站台。站牌上写着蒙汉双语的地名：查干诺尔。
站台上有些冷清，只有寥寥几个下车的旅客。雪棠提着行李，牵着筱筱刚走下火车，一股夹杂着牲口气息和干草味道的凛冽寒风就扑面而来，让筱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雪棠女士！筱筱姑娘！”一个洪亮而热情的声音传来。只见站台出口处，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穿着厚实蒙古袍、脸膛黝黑泛着健康红光的汉子正用力朝她们挥手。他身边还停着一辆半旧但擦得干净的面包车。
“您是巴特尔大叔？”雪棠牵着筱筱走过去问道。这是民宿的主人，她在网上联系过。
“对对对！欢迎欢迎！一路辛苦啦！”巴特尔大叔声音洪亮，笑容爽朗，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热情地接过雪棠手中的行李箱，“车就在外边，冻坏了吧？快上车暖和暖和！”
面包车里果然温暖许多。巴特尔大叔熟练地发动车子，驶离了小小的火车站。车子行驶在积雪覆盖的土路上，有些颠簸。窗外是更加辽阔的雪原牧场，成群的绵羊在路边不远处悠闲地吃草，牧羊犬警惕地守护在羊群外围。
“看！那就是我们家牧场！”巴特尔大叔指着前方。只见雪原上，几座洁白的蒙古包和几间砖瓦房组合成一个不小的院落，外面用木栅栏围出了巨大的羊圈和马圈。远远就能看到羊圈里攒动的白色身影，数量之多，如同给地面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毛毯。
“哇——”筱筱再次发出惊叹，“好多好多羊！”
车子驶入院落停下。巴特尔大叔的妻子，一位同样穿着传统服饰、笑容和蔼的蒙古族大婶迎了出来。“哦！远方的客人！快进来暖和暖和！我是萨仁！”
她们被迎进最大的那间砖瓦房客厅。房间里烧着火墙，温暖如春。地上铺着色彩鲜艳的地毯，墙上挂着马头琴和弓箭等装饰。浓郁的奶茶香气扑鼻而来。萨仁大婶立刻端上了热腾腾的咸奶茶和奶皮子、奶豆腐等奶制品。
“快喝点奶茶暖暖身子！路上冻着了吧？”萨仁大婶热情地招呼着。
筱筱捧着温热的奶茶杯，小口喝着。咸香浓郁的奶茶带着独特的奶香，瞬间驱散了旅途的寒气，让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好好喝！”
雪棠也道了谢，慢慢喝着奶茶。
“你们的毡包给你们收拾好啦！”巴特尔大叔指着窗外不远处几个独立的蒙古包，“都是新换的厚毡子，里面烧着铁皮炉子，暖和着呢！比住砖房有味道！当然，要是觉得冷，也可以住这边的客房！”
“我们就住毡包！”筱筱立刻兴奋地说。她对这种传统的蒙古包充满了好奇。
“好嘞！”巴特尔大叔很高兴，“行李先放这儿，我一会儿给你们搬过去！你们先歇会儿，喝点奶茶，吃点东西。晚上咱们吃手把羊肉！自家养的羊，香得很！”
休息片刻后，巴特尔大叔带着她们去看给她们准备的蒙古包。洁白的毡包在雪地里格外醒目。掀开厚厚的毛毡门帘进去，里面果然温暖如春。一个烧得通红的铁皮炉子立在中央，上面坐着一个吱吱冒热气的水壶。地上铺着厚实的羊毛毡毯，一张矮床铺着干净的羊毛褥子，还有一张小桌和几个坐垫。虽然简单，但干净整洁，充满了游牧生活的气息。角落里甚至还放着一个崭新的搪瓷夜壶。
筱筱新奇地打量着毡包里的一切，摸摸厚实的毡壁，又踩踩软和的羊毛地毯。
“老婆，这里好暖和，好有感觉！”她开心地说。
雪棠也满意地点点头。这种原生态的体验，正是筱筱需要的。
安顿好行李，趁着天色还亮，巴特尔大叔热情地邀请她们去羊圈看看。
巨大的羊圈里，数百只绵羊拥挤在一起，如同翻滚的白色云海。浓烈的牲口气味扑面而来。看到有人靠近，羊群发出此起彼伏的“咩咩”声。
“来，筱筱姑娘，试试喂小羊羔！”巴特尔大叔从旁边抱过来一只刚出生不久、毛茸茸像团的小白羊羔，塞到筱筱怀里。
“呀！”筱筱惊喜地叫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抱住。小羊羔的身体软乎乎的，带着温热的体温，湿漉漉的黑眼睛好奇地看着她，发出细弱的“咩咩”声。
“它好软！好可爱！”筱筱的心瞬间被萌化了，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小羊羔卷曲的绒毛。
旁边有准备好的奶瓶，里面装着温热的羊奶。在巴特尔大叔的指导下，筱筱笨拙地拿着奶瓶喂小羊。小羊羔立刻贪婪地吮吸起来，小尾巴欢快地摇动着。
看着筱筱抱着小羊羔，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纯净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儿，雪棠站在一旁，淡蓝色的眼眸中也流露出温和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