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日子,如同缓缓流淌的天镜湖水,平静而惬意。筱筱已经完全沉醉在这片天高地阔的自由之中。每日清晨在鸟鸣中苏醒,傍晚在篝火旁休憩,骑马、射箭、帮工、品尝美食,每一刻都充满了新鲜与满足。
这天清晨,阳光依旧慷慨地洒满大地。筱筱揉着眼睛坐起身,发现雪棠已经不在毡毯上。她趿拉着鞋子走出蒙古包,看见雪棠正站在不远处的草坡上,面向东方初升的朝阳,身姿挺拔,银发在晨风中轻轻拂动。她似乎在吐纳,又似乎在感受着什么,神情专注而沉静。
“老婆,你在练功吗?”筱筱小跑过去,好奇地问。
雪棠缓缓睁开眼,淡蓝色的眼眸映着金色的阳光。“感受晨光。”她言简意赅。草原的日出,蕴含着一种磅礴而纯粹的生命力,与她自身的锋芒之气隐隐呼应,是极好的晨课。
“哦。”筱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又兴奋起来,“老婆!今天巴图大叔说要教我们射箭!草原上的骑射!”
早餐时,巴图大叔果然扛来了两张小巧的蒙古弓和一壶练习用的无镞箭。“来来来,姑娘们!我们草原的汉子,马背上生,马背上长,这射箭的本事可不能少!虽然你们是姑娘家,学点防身也好!”
射箭场就在马场旁边的一片开阔草地上,立着几个草扎的箭靶。巴图大叔先示范了标准的站姿、握弓、搭箭、开弓、瞄准的动作。他的动作流畅有力,带着一种草原猎手特有的彪悍气息。
“来,姑娘,试试!”巴图大叔将一张弓递给筱筱。
筱筱兴奋地接过比她想象中要沉一些的弓,学着巴图大叔的样子站好,搭上箭,用力拉开弓弦。小脸憋得通红,弓弦也只拉开了一小半。“好…好重!”她惊呼。
“哈哈,不急!慢慢来!”巴图大叔笑着鼓励,“手臂要稳,腰背要直,用腰腹的力量!”
筱筱又试了几次,总算能勉强拉开大半弓弦,但手臂已经酸得发抖,瞄准更是无从谈起。射出去的箭歪歪扭扭,离靶子还有老远就无力地栽进了草丛里。
“噗…”筱筱看着自己射出的“地箭”,忍不住笑出声,“这也太差劲了!”
巴图大叔也哈哈大笑:“没事!多练练就好!你看雪棠姑娘!”
筱筱转头看去,只见雪棠已经拿起了另一张弓。她没有像巴图大叔那样摆出彪悍的架势,只是很自然地站立,搭箭,开弓。动作并不快,却异常稳定、精准。弓弦在她手中仿佛没有重量,被轻松拉至满月!她的目光沉静如水,锁定不远处的箭靶。
“嗖!”
箭矢离弦,带着轻微的破空声,精准地钉在了箭靶边缘的红心区域!虽然略有偏差,但对于第一次接触弓箭的人来说,已是惊人之举!
“哇!老婆好厉害!”筱筱再次化身小迷妹,鼓掌欢呼。
巴图大叔也瞪大了眼睛,由衷赞叹:“好!好准头!姑娘你以前练过?”
雪棠放下弓,轻轻摇头:“未曾。”她只是将控剑的精准和对力量的细微掌控,运用到了弓箭之上。
筱筱备受鼓舞,又努力练习起来。虽然依旧射不中靶心,但至少箭能飞到靶子附近了,让她开心不已。雪棠则安静地站在一旁,偶尔射上一箭,箭箭不离靶心附近,仿佛在无声地给筱筱做着示范。
午后,阳光正好。筱筱抱着她心爱的白色毡垫,拉着雪棠来到天镜湖边。湖水依旧清澈如镜,倒映着蓝天白云。筱筱将毡垫铺在湖边柔软的草地上,舒服地躺了上去,眯着眼享受温暖的阳光和清凉的湖风。
“老婆,这里真舒服…都不想走了…”她慵懒地说道。
雪棠坐在她旁边,目光投向平静的湖面。微风拂过,湖面泛起细碎的涟漪,阳光在水波间跳跃,如同撒落的碎金。一切宁静祥和,与往日并无不同。
筱筱在暖阳和微风中渐渐睡去,小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雪棠则安静地守在一旁,如同最忠诚的护卫。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将草原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两人骑马返回马场。晚餐依旧是丰盛的草原风味,筱筱吃得小肚子滚圆,满足地靠在雪棠身上,看着蒙古包外燃起的篝火,听着牧民们悠扬的马头琴声,只觉得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夜色渐深,篝火熄灭,牧民们各自归家休息。草原陷入一片深沉的寂静,只有夜风吹过草地的沙沙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筱筱在温暖的羊毛毡毯上睡得正香,小嘴微微嘟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雪棠则盘膝坐在她旁边的毡毯上,闭目调息,银白的长发在昏暗的光线下流淌着微光。她并未沉睡,敏锐的感知让她即使在休息中也保持着对周围环境的警觉。
毫无预兆地!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如同无形的潮水,骤然席卷了整个蒙古包!这寒意并非来自气温的降低,而是一种直透骨髓、深入灵魂的阴冷!仿佛瞬间从温暖的初夏坠入了数九寒冬的冰窟!
雪棠猛地睁开双眼!淡蓝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骤然亮起,如同两点寒星!她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一股凌厉的锋芒之气不受控制地从体内迸发出来!她从未感受过如此纯粹、如此磅礴的阴寒之气!这绝非自然现象!
睡梦中的筱筱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寒意冻得一个激灵,迷迷糊糊地蜷缩起来,下意识地往雪棠身边靠:“唔…好冷…”
雪棠立刻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和内力驱散那股侵入她体内的阴寒。同时,她的感知如同最敏锐的雷达,瞬间穿透蒙古包的毡壁,扫向寒意的源头——北方!
下一刻,饶是以雪棠的心境,瞳孔也不由得微微一缩!
只见在北方遥远的地平线上,在那片名为“断魂坡”的荒凉丘陵地带,原本被深沉夜色笼罩的天空,此刻却被一种难以形容的、惨白中透着幽绿的光芒所照亮!那光芒并非来自月亮或星辰,而是源自大地本身!
在那片惨白幽绿的光芒映照下,一幕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清晰地映入雪棠的感知之中:
一片无边无际、沉默肃杀的“军队”!
它们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由无数模糊不清、身披残破古代甲胄的虚影组成!密密麻麻,如同黑色的潮水,无声无息地覆盖了整个丘陵地带!它们没有旗帜,没有声响,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和凝聚到实质的肃杀之气!数万?十万?根本无法计数!它们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如同亘古以来就存在于那片土地上的石雕,又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的亡灵军团,在惨白幽光的映衬下,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
阴兵!而且是数量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阴兵!
它们为何突然出现?它们从何而来?它们要做什么?
无数疑问瞬间涌上雪棠心头,但此刻她无暇细想。她只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这股阴兵汇聚的肃杀之气,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整片草原的咽喉!连她心中那片无形锋芒之海,都在这股滔天的阴寒死气面前,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如同被冻结般运转迟滞!
筱筱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即使在睡梦中,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小手无意识地紧紧抓住雪棠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