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们出门早,时间充裕的很,卓然驾着马车在街上又多绕了半个多时辰。
他觉得主子最近真的变了不少,从前可不会这样。
眼看着马车都快到皇宫了,又让他掉头了。
不过也是,他们马上要走了,主子要久旷数月了,又或许一年半载的。
他驾着马车,无奈点了自己的穴道,封了五感。
不过,主子离开个一年半载,让公子回来就是决定彻底跟少夫人划清界限了吧?
万寿宴在太极殿举行。
再次进宫,纪璇有些恍惚。
原来离上次进宫已经这么久了。
方才进来的路上,殷绪带着她同几个官员寒暄。
走之后,她还听到身后人窃窃私语。
说纪伯远跟她断亲这件事。
“我爹他真的回衢州了吗他说以后都不想见我了。”纪璇垂下眼睑,哑声说道。
“我爹一定还有事瞒着我,可他却都不告诉我。”
纪璇偏过头,视线落在殷绪冷硬的侧脸上。
“我爹很相信你的,他离开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我爹辞官跟你有关系吗?”
纪璇试探性的问道。
如今流苏离开了,应该是在安全的地方。
她不会介入到萧临、扇千景他们三个之中。
就算殷绪日后想要“谋反”,总得有个由头吧?
这些日子,事情也变了不少,萧临跟流苏的感情似乎就是在她以公主身份入宫后升温的。
可这辈子,两个人是不是不会有那些纠缠了?
那殷绪还会篡位吗?
上辈子,虽然他的确是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可她从冷宫带着宸玥出去玩闹时,远远看着他,他跟他无声对视时,她并没有觉得他有多快乐。
他真的想做皇帝吗?
蓦得,纪璇回过神来,连忙轻拍着自己的脸颊。
她管那么多做什么?
现在流苏也不在侯府了,应该不会像上辈子那样了,她只需要等着殷绪腻了她,给她一纸和离书就好。
纪璇抿着唇瓣,袖中的手忽然又紧了紧。
今日是萧临的生辰。
约莫明年万寿宴之后,他就崩逝了。
她仰头,视线落在高台之上的那道明黄身影上。
这辈子如果殷绪之后还会篡位,又成功了,萧临会死吗?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
萧临朝她看了过来,目光沉静深邃,还带着浅浅笑意。
四目相撞。
纪璇只觉得喉间发紧,莫名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不过很快,两人默契的移开眼。
可这一幕,竟也被殷绪、池云谏、卫贵妃、萧裕几个人瞧了去。
殷绪偏头盯着纪璇柔婉娴静的侧脸,喉结滚动,眼底翻涌着晦暗的情绪。
眼神果然骗不了人。
他扯着唇角,眼底满是嘲弄。
也是。
他要走了。
纪璇与他便再无瓜葛了。
之后她是水性杨花还是不安于室,跟别的男人纠缠,都是那个人的事了。
或许,一年半载后,他对纪璇生出的那点儿心思就消失殆尽了。
世上女子多的是。
他不是非她不可。
坐在对面的池云谏抿着唇,眸光掠过纪璇失神的脸庞。
没看错的话。
她看皇上的眼神带着几分担忧和纠结。
他原本只是嫉妒殷绪的。
可如今,竟还有些嫉妒萧临。
即便瞭望山她想要帮他可她看他的眼神也不是如此。
也从未如此。
池云谏勾唇笑了笑,眼底带着几分自嘲,他握着酒杯,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他只觉得辛辣至极。
这些日子,他经常做一个梦。
她带着一个孩子在玩闹。
她喊那个孩子“宸玥”。
纪璇身着素色宫装,模样依旧恬静温婉,还多了些为人母的柔情似水。
他在远处静静看着她们,却始终没有上前。
那梦实在太过真实了。
他甚至以为那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因为上次侯府老夫人寿宴前,他也做了梦。
所以他那日才会迫不及待去找纪璇。
他梦到纪璇被人推下阁楼小产。
后来才发现那些事情竟然都是真的。
所以他在想他梦到纪璇和“宸玥”时还有些诧异。
是不是以为她成了她的妻子,宸玥是他跟她的孩子。
可是后来梦醒,他回忆时,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不敢靠近纪璇母子。
如果他做的梦真的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那么。
纪璇是在宫里独自带着孩子,旁人称她一声娘娘。
她是跟殷绪在一起了,还是跟萧临在一起了?
他又为什么望而却步?
“待会儿把你的手札给卓然,让他给唐福生捎过去,你不要去找萧临,再横生事端。”
殷绪如今也懒得同她说什么了。
毕竟,三日后他就要离开了。
纪璇微愣,只觉得不可思议。
殷绪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若搁之前,还会冷嘲热讽羞辱她两句,这几日真的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就连同房、亲吻时,也更注重她的意愿。
虽然还是很强势,但明显也在取悦她。
就连方才在马车上
思及此,纪璇忍不住低咒着,脸有些热。
殷绪语气清淡:“你希望我怎么做?方才我要把手札撕掉,你都不乐意。”
话音落下,他给她夹菜。
“不过,你就没什么东西给我吗?”男人睨着她。
纪璇皱住眉头。
殷绪生辰是在明年开春,还有两三个月。
说不定,那个时候她都离开侯府了。
“那你需要吗?”
纪璇想到他也不介意自己给萧临送生辰贺礼,心情有些复杂。
“现在不需要了。”
见她犹豫不决,殷绪淡淡道,神色如常。
纪璇没再说什么。
她永远也猜不透这人的心思,她也懒得去猜。
太极殿内歌舞升平。
纪璇忽然想到这个时辰扇千景是不是已经逃了?
她听说醉月坊出事了。
这和上辈子也不一样。
“不好了!朝阳宫走水了!”
蓦得,外面响起太监宫女惊慌失措的声音。
朝阳宫可是卫贵妃的寝殿。
纪璇蓦得抬眼,很快就听到禁卫军进来禀报此事。
殿内的人面面相觑。
天子万寿宴,竟发生此等事!
卫贵妃也慌了神,连忙握住萧临的手,哑声道,“皇上,臣妾的寝宫走水了!臣妾的阿福还在宫中啊!”
阿福是她养了好些年的猫。
纪璇拧紧眉心。
好端端的朝阳宫竟然走水了。
上辈子并没有发生这事啊。
黎清澜动的手?为的就是帮扇千景逃走?
萧临安抚着卫贵妃,面色凝重,“段承,传朕旨意,速速去朝阳宫救火,一定要彻查此事。”
朝阳宫是前些日子又翻新过的宫殿,根本不可能那么轻易走水。
除非有人故意纵火
“唐福生!”萧临偏头看向身侧的唐福生,压低声音道,“让段铭去质宫看看。”
唐福生恭敬应声。
他只觉得钦佩皇上。
竟然早早就布下天罗地网,等着那些“逆贼”送上门。
难怪昨日皇上让加紧对漠北质子的看守,还特意给他换了个宫殿关着他。
纪璇只觉得心里突突直跳。
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朝阳宫走水,小事而已,诸位也不必忧慌。”萧临面不改色道。
“皇上圣明。”
众人恭敬道。
主座之上的卫太后也并未有惊慌。
纪璇扯着唇瓣,视线从高台上移开,她微微侧过头瞥了一眼身侧殷绪的神情。
殷绪也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
对于朝阳宫走水似乎没有多惊讶。
他不会知道今日会出事吧?
他跟黎清澜之间,现在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吗?
“你今日看我多少次了?”
殷绪神色淡然。
“朝阳宫走水,你似乎没有很惊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纪璇凑近他,低声问道。
殷绪眯了眯眼,伸手握住她的手,“现在你也知道了。”
纪璇一愣。
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朝阳宫走水竟然有殷绪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