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纪璇秀眉紧蹙着,扯了扯唇角,神情一时有些恍惚。
“或者,我换一种说法。你的假孕药是别人给你下的,你为了跟我和离,就将计就计了,我说的对吗?”殷绪盯着她的眼,语气愈发冷硬如刀。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吗?”
纪璇突然笑了笑。
“所以,你才假意说你愿意接受我腹中莫须有的孩子,然后同我行房,还你还”
纪璇攥紧手心,死死看着他,眼底满是怒意。
那些说什么她有了身孕,没关系的。
所以,他一开始就知道他没怀孕,他知道她假孕的事。
“耍我很有意思吗?你还让我喝安胎药怎么,你还想让我给你生孩子吗?”纪璇冷笑着,眼底满是嘲讽。
“是啊,我给你喝安胎药,你不是还偷喝了避子药?”
殷绪轻笑着,眼底冷意越来越甚。
纪璇垂下眼,缓缓开口,“果然,我只要在侯府,只要在这间院子里,在这间屋子里,我就没有任何自由,我所做的一切,对你来说,都只是拙劣的小把戏。”
殷绪抿着唇,冷眼看着她,目光晦暗,“你就那么喜欢萧临,想跟他在一起吗?为了和离,为了离开侯府,命也不要了吗?”
“你从楼上摔下去的时候,就没想过,如果死了会怎么样吗?一次没成功,就再来一次,是不是?”
殷绪捏紧手心,沉声说道。
纪璇微垂眉眼,“你既然已经清楚了,还问我做什么,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我就是为了和离不择手段,哪怕损毁我的声誉我也不在乎,从我当时执意离开侯府,我就不在乎什么名声,好名声坏名声,别人也只是相信自己听到的看到的,没人会去想是为什么这么做。”
纪璇温声说道,目光平静如水。
“殷绪,你想怎么就怎么做吧,反正我在你眼皮子底下,什么也做不了,假孕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们。连累了你的声誉,连累了侯府的声誉,没有顾忌你们的脸面,是我的错。”
“你们想怎么责罚我都行。”
纪璇此刻也想认命了。
其实,池云谏今日来救她,她还以为真的能改变什么。
没想到,后来还是被推下楼,跟上辈子一样,就连摔得也比更痛,比上辈子更狠。
假孕药,假死药,避子药,也都在殷绪的视线内,她做什么,都能被他轻易知晓,她做的一切,对他来说,就像是跳梁小丑一般。
这个院子里,没有人会帮她,没有人愿意放过她。
她就是那样没本事。
所以,她逃不开,只能继续在侯府等着、耗着。
“我会像你说的那样,安生待着,等有人取代我,等你愿意给我和离书,或者休书。”
纪璇没说话,又默默躺了下来。
看着她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殷绪冷笑一声,眼底满是嘲弄。
他紧紧盯着她,沉声问道。
“那我要是这辈子都不给你和离书、给你休书呢?”
“你会的”纪璇没有回头,只是侧躺在榻上,语气还带着几分笃定。
还会让人给我送来一杯鸩酒。
她默念道。
殷绪抿唇不语,许久后,他才缓缓开口。
“纪璇,那就试试看。”
话音落下,他转身往外走去。
房门阖上。
纪璇睁开紧闭的双眸。
她不想赌,不想去赌这辈子殷绪对她的那丁点儿的不一样。
其实,她是清楚的,殷绪待她是好的,或许他嘴上不饶人,可他还是愿意去做。
比如秦昭、比如程玉蓉的事情
所以,她从来没有把上辈子对他的怨恨带到这辈子来,她是个懦夫,只是想逃避这一切。
接下来的几日,纪璇在院里养伤,她没再见殷绪。
殷绪官复原职了,又忙着刑部事宜。
直到她听到外面哭天喊地的动静,刚想下榻,卓越就端着药就进来了。
“卓越,外面发生什么事了?”纪璇拧紧眉心,眸子沉了沉。
“回少夫人,是姑爷要将云姨娘遣送出府,将她打发走。”
卓越恭敬开口。
纪璇一愣,拧眉问道,“为什么?”
“是云姨娘让雀儿给您下的假孕药。”
卓越想了想,恭敬开口。
纪璇拧着眉,“什么?”
不是殷妙青吗?
雀儿是殷妙青的人
不过很快,她就又明白了。
殷妙青这是“借刀杀人”啊。她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也许,就是穗穗给她下的药,几个人都存了心思。
“穗穗被送哪儿去了?”
“主子给了她一笔银两,让她还回老家去了。说起来,云姨娘也根本算不上是主子的妾室,当时只是口头说说,连纳妾契都没有。
只是随便塞到咱们院子里搪塞主母的借口。这样主母就不会一直逼着主子纳妾了。”
卓越继续说道。
纪璇垂下眼睑,淡淡应声。
“少夫人,主子其实还是很为您着想的。”卓越小心翼翼的说着。
“”
纪璇没再说话,眸子沉了沉。
她喝下药后,静静躺在榻上。
陶嬷嬷和流苏在屋外侍奉着。
过了晌午,余之桃带着团团过来找她陪她解闷儿。
“阿璇,你比我好多了,你还敢提出和离,可我不敢,果然,有了孩子就是牵绊。”
“我实在舍不得团团。”
余之桃叹了叹声。
纪璇淡笑不语。
“其实我觉得二弟比之前好多了,对你不再是那副冷淡的性子了。
但这回的事,的确是他的错,他怎么能为了不让你和离,就给你下了假孕药呢唉”
余之桃瞥着她,眼底带着一丝无奈。
纪璇怔了怔,有些诧异,“大嫂,你说什么?”
“是殷绪给我下的假孕药?”她有些糊涂了。
余之桃应声,也有些不解,“你不知道吗?还是说你只以为自己是小产?”
纪璇:“”
她该知道什么啊?
余之桃又道,“二弟说,是你闹和离,他不想和离,所以给你下了假孕药留住你。还说都是他逼你同房你对孩子的事情根本不知情。”
“他是这么说的?”
纪璇抿着唇,情绪一时有些复杂。
难怪这两日也没有人来罚她。
余之桃点头应声,又问道,“二弟是这样说的阿璇,难不成,事情不是这样吗?”
纪璇扯了扯唇唇角,随意附和着她,“是这样”
余之桃看她脸色不对,却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余之桃便带着团团离开了。
她坐在屋里,看着院外脸上带着明媚笑意的流苏,眸子沉了沉,一时不知道是何滋味。
殷绪这两日禁足解了,也去了刑部,一直让自己处于繁忙的状态。
和纪璇的关系也因为寿宴的事再次结冰。
从刑部离开后,他没有直接回侯府,而是遣散了侯府的马车,独自去了另一个地方。
等他再回侯府回书房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书房安静的只剩余酒液入杯的轻响,殷绪身着玄色常服,端坐于案前,玉冠高束,墨发凌乱垂落肩头。
修长的手指捏着青瓷杯盏,姿态依旧挺拔,却难掩周身的冷寂气息。
昏黄的烛火映在他冷峻的脸上,平添了几分落寞伤神之色。
房门吱呀作响,被人从外面推开。
他没有抬眼去看。
那人缓缓走近,朝他福了福身,柔声道,“姑爷,夜深了,您怎么还在饮酒不歇息啊?”
流苏抬眸,视线落在男人冷硬的侧脸,眼底带着一丝痴迷。
这几日,殷绪似乎又不愿意同纪璇一起了。
还是因为假孕的事吧。
比起纪璇自己吃下假孕药,和知道别人给她下假孕药后将计就计自然是后者更让人恼火怨恨。
而且,他还知道纪璇在他们同房后悄悄让雀儿给她熬避子药。
还在老太太寿宴闹出“假孕小产”的丑事。
他现在心里,定然对纪璇厌恶至极了。
“姑爷,奴婢方才敲门了,但您似乎没有听到,奴婢担心您才想着进来瞧瞧。”
流苏压低声音,柔声说道。
殷绪置若罔闻,眸色晦暗,只是捏着手中的酒杯,仰头饮酒。
流苏看他这幅模样,忍不住咬了咬牙,缓步上前走到男人身侧,伸手夺过他酒中的杯盏。
殷绪眉心微动,眼底闪过些许不悦。
他抬眼,冷如寒潭的双眸落在流苏脸上。
那眼神太冷了,流苏不由得心中一凛。
“姑爷”
在殷绪冷漠疏离的眼神中,流苏硬着头皮跨坐在男人腿上,但她并未坐实,只是虚虚悬坐在他膝盖,襦裙下摆的小腿若有似无的蹭着他的小腿,带着几分试探和勾引。
“姐夫”
见男人拧着眉,抿唇不语,却也没有说什么狠话,流苏也胆大了,双臂缓缓搭在他肩头,勾着他的脖颈。
她瞥了一眼桌上方才未饮完的酒水,便拿起来直接仰头饮入口中。
流苏抬眼,余光瞥着男人柔软的唇瓣,想到之前他给纪璇渡药的模样,心中酸涩不已。
她倾身凑近,想要将自己饮的酒以吻的方式渡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