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璇打量着着面前相貌清隽的少年:“十七,你昨夜见到昭姐姐,她如何?”
知道他不会说,她特意将纸笔放在桌上。
十七写了一个“好”字,又从怀里掏出信纸。
“昭姐姐给我的?”
十七点头。
纪璇连忙撕开信封,掏出信笺。
“阿璇,我很好,勿念,谢谢你这般惦记我,我只是被陆青筠禁足了几日,不会寻死觅活的,待禁足日解,定去见你。”
纪璇松了口气,这才放下心来。
这的确是秦昭的字迹。
“没事就好,我还以为那个莽夫会对她做什么呢。”
纪璇自言自语道。
一旁的十七皱着眉,眸子冷寒,耳根却染上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其实,秦昭一点也不好,但是她不让他说。
昨夜他偷偷翻去的时候陆青筠刚从秦昭房里出去。
他直接进去的。
却无意看到了秦昭雪白肌肤上暧昧交错的青紫痕迹。
秦昭的手还被绑着,模样十分可怜,狼狈的像一株被摧折的娇花。
秦昭说,那日回府后被婆母逼着在祠堂验身,后来陆青筠把她带走,亲自为她验身而且这几日,陆青筠连朝也不上了
这样想着,十七拧着眉,猛地攥紧拳,动了动唇,想说出来,却又想到秦昭的嘱咐。
“昨夜多谢你了。”
纪璇笑了笑,随即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十七。
十七是个利索人,接下银子后就出去了。
纪璇盯着少年俊逸的背影若有所思。
十七生得极好,不过可能是年岁小,脸上还有些稚气。
但他举手投足间,的确有矜贵气息。
这个人和步小心。
她上辈子也绝对没见过。
是变数?
“这下你该放心了。”
纪渊走进来,看着发呆的纪璇,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陆青筠虽是个武将,但也是名门望族子弟,不会对女人动手的。
说到底,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与其担心别人,不如多操心一下你跟世子。
上次陆侯来这儿吃酒,当时殷绪也在,他说你心思不正,自己姻缘受难,便去撺掇秦昭和离。”
“你啊,还是日子过得太清闲了。今夜就别再家中待着了,早些回侯府”
纪渊轻叹一声,却对上纪璇森冷带着埋怨的视线。
他一愣,连忙摊了摊手朝她求和,“好妹妹,哥哥说错话了,你想什么时候回纪家都行,你爱住多久休多久。”
“不住了,不回了。用早膳的时候爹也催着我回侯府。”
纪璇冷笑一声,眼眶有些湿、热,“嫁出去的女儿,真是泼出去的水。”
“你们为何非要与我撇清关系?现在侯府不是我的家,纪府也不是我的家了。”
“我要是真的跟殷绪真的和离了,是不是你们也不要我了?”说着,纪璇的眼睛越来越红,声音带着哑意。
“阿璇,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纪渊见自家妹妹这模样,不由得蹙着眉,他也不是会安慰人的主儿,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上前想要环住她的肩。
却被纪璇躲开了,“哥,我先回纪府收拾东西。”
纪璇起身推开门,恰好对上步小心错愕的脸,朝她微微颔首,便径直离开。
“纪姑娘这是怎么了哭了吗?”步小心皱着眉,偏头打量着屋里的男人。
纪渊抿唇不语,只是静静地盯着纪璇远去的背影,讳莫如深。
站在街道上,纪璇才恍然发觉,京城那么大,竟无她的容身之处。
离开侯府,她还是只能回纪府。
可若连纪府也回不了
上辈子就是这样。
到最后,她孑然一身,孤独的死去。
父亲没了,兄长没了,丈夫没了养了几年的孩子也是别人的孩子。
天上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打湿了纪璇的衣襟。
冰凉的雨珠落在她脸上,她伸手抹了抹自己湿、热的眼角,她自嘲一笑。
直到头顶那片阴影将她笼罩,她抬眼看着替她撑伞的男人。
“池大人。”
池云谏皱着眉,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从袖中掏出手帕递了过去。
她没去接。
池云谏面不改色,声音清淡,“你的帕子。”
纪璇眉心微动,低头看着他手中绣着回纹的帕子,帕子右下角还有一个小字。
“阮。”
那是流苏的帕子。
她绣工一直不好,所以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都是偷懒让流苏替她刺绣。
“这是当年在衢州,纪姑娘给我的。”
池云谏低声说着,盯着纪璇盈白小巧的脸,喉结动了动,声音有些哑。
纪璇接过,轻轻擦干脸上的雨水,“多谢池大人。”
池云谏盯着她的眼,“纪姑娘出来没带下人吗?”
“嗯。”纪璇应声。
“需要我让人送纪姑娘回去吗?”
纪璇摇头,唇角微弯,“不必了,多谢池大人好意。”
“那你拿着我的伞,我有马车。”池云谏的语气似乎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
纪璇看着细雨这会儿成了大雨,犹豫着从他手里接过伞,又听他道。
“纪姑娘,这伞要好好收着,池某会拿回来的。还有,这帕子纪姑娘用过了,就还给我吧。”
而一旁茶楼的雅间之上,黑金色玄服的男人负手而立,垂眸睨着伞下的男女,玉冠束着的墨发散落几缕,遮住他抖然变得阴沉的冷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