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进那一声石破天惊的“立即收队!”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整个指挥中心陷入一片死寂的懵逼状态,但命令如山,尤其还是代理书记兼县长亲自下的死命令,纵使张强和武警指挥员心里有一万个问号和怒火,也只能咬着牙,脸色铁青地抓起对讲机,将这道荒谬至极的命令一级级传达下去。
警灯停止了闪烁,引擎的轰鸣声由近及远,逐渐消散在通往县城的公路上。
原本在山脚下严阵以待、准备拉网搜索的庞大警力,像退潮般撤离。
消息灵通人士很快传出了小道消息,内容令人瞠目结舌:钱书记竟然和绑匪达成了“和解协议”!据说钱书记答应支付对方五十万“赎金”,条件是对方释放小穆。
——而钱书记则命令所有警力撤走!
堂堂一县之尊,手握专政力量,不去指挥公安干警雷霆出击解救人质、缉拿凶徒,反而像个窝囊的家长一样,私下和绑匪谈条件、交赎金,以求“私了”?!这他妈是一个领导干部能干出来的事?!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身处牛角山现场的江河胸口像堵了一块浸透了水的破棉絮,又沉又闷,几乎喘不过气。
憋屈!
一股巨大的、无处发泄的憋屈感几乎将他淹没。他想起一句老话: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钱进此人,格局狭隘、刚愎自用、关键时刻毫无担当和原则,为了私利或者更深的恐惧竟能置法律尊严与政府威信于不顾!这样的人主政一方,简直是安南的灾难!
就在警方车队扬起的尘土尚未落定之时,靠近山脚一片浓密得连阳光都难以穿透的灌木丛后,几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公路上的动静。疤瘌脸那张阴鸷的脸上,此刻却挤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毫不掩饰的鄙夷。
“撤了!真他妈全撤了!”瘦猴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肋骨,龇牙咧嘴地低吼道,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兴奋。
“嘿,姓钱的这老王八蛋,还真他娘的是个没蛋黄的软脚虾!”一个脸上带着淤青的小弟(正是被江河打伤的两人之一)啐了一口唾沫,眼神里充满了对钱进极度的轻蔑,“咱们就拿那怂包外甥当个肉票这么一比划,嘿,要钱给钱,要撤兵撤兵,屁都不敢多放一个!五十万啊!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到账了!哈哈哈哈哈!”他晃了晃手里一个老旧的、屏幕裂了缝的手机,上面赫然显示着一条银行入账短信通知。
疤瘌脸阴恻恻地笑着,一把夺过手机,确认了那串令人心满意足的零,然后麻利地抠出里面的si卡,看也不看,像弹鼻屎一样,“啪”地弹进了旁边的烂泥潭里。“行了,钱货两清!”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狡黠,“这地儿不能待了!走!”
他粗暴地将被捆得像个粽子、嘴里塞着破布、眼神惊恐绝望的小穆往前一推:“废物,带路!别想耍花样!敢出声,老子立马让你脑袋开花!”
在小穆踉踉跄跄的带领下,这伙亡命徒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穿过山脚下车辆稀少的绕山公路,钻进了对面一片稀疏的小树林。林子里,一辆沾满泥浆、毫不起眼的墨绿色丰田霸道静静地停在那里。
“快!上车!”疤瘌脸拉开车门,将小穆粗暴地塞进后排,自己也挤了进去,枪口始终不离小穆的要害。瘦猴和另外两个伤兵也迅速钻进车里。
引擎低沉地轰鸣起来,霸道车如同脱缰的野狗,碾过枯枝败叶,颠簸着冲上公路……
安南县局指挥中心。
指挥中心里,钱进瘫坐在椅子上,额头的冷汗还没干透,手指却因为刚才转账时的紧张而微微颤抖。
五十万,对他来说确实不是伤筋动骨的大数目,只要能把小穆平安换回来,堵住那些可能泄露“禁区”秘密的嘴,一切都值得!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恐慌和那一丝隐隐的不安,拿起手机,按照刚才那个神秘电话的指示,再次拨打了那个号码——他需要确认小穆的释放地点。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系统提示音,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钱进的耳膜上!
他浑身一僵,不死心地又拨了一遍。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空号?!空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