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美金。
在1963年的纽约,这笔钱足够买一栋房子,一辆凯迪拉克,外加一个金发碧眼的好莱坞一线女明星的一夜。
或者,买一个irs探员的命。
李昂觉得,自己的命,可比这个价钱贵多了。
皇后区,一家挂着“西西里橄榄油进出口公司”牌子的昏暗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呛得人睁不开眼。
他为人就象他的外号一样,贪婪、性急,永远在查找着别人吃剩下的腐肉,并渴望着有朝一日能亲自捕猎。
“老板,”他终于忍不住了,对着办公桌后那个正在慢条斯理修剪雪茄的男人说道,“五万美金的悬赏都挂出去两天了,为什么还不动手?我们法尔科内家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首畏尾了?就让一个irs的小子踩着西尔维奥的尸体,在外面逍遥快活?”
办公桌后的男人,也是法尔科内家族的一名高级头目,文森特·斯科塞。
他掌管着家族在皇后区的所有非法赌博生意,也是西尔维奥的竞争对手之一。
西尔维奥的死,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文森特甚至没有抬眼看莫雷蒂。
“鬣狗,你的脑子里除了钱和暴力,就不能装点别的东西吗?现在整个纽约的警察都在盯着我们,fbi生怕搜集不到我们证据,直接动手是最愚蠢的做法。”
他吹了吹雪茄上的烟灰,这才抬起那双眼睛,看着莫雷蒂。
“西尔维奥虽然是个自大的蠢货,但他毕竟是家族的高级头目。他死在自己的地盘上,这是在打整个法尔科内家族的脸。”
文森特的语气漫不经心。
“这五万美金的悬赏,是唐亲自点头的。这是家族的脸面问题,明白吗?但唐也说了,他不想因为一个irs的小子,就跟整个联邦政府开战。”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扔在桌上。
“这里面有五千美金,还有那个小子的资料,以及他现在可能藏身的几个地址。你去‘拜访’一下他,试探一下他的底细。家族需要知道那个小子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是一个人,还是他背后有别的势力?那场爆炸,到底是他妈的怎么回事?”
他停顿了一下,身体前倾,咧开嘴,露出一口金牙。
“记住,家族现在需要的是情报,不是更多的麻烦。但如果……在‘拜访’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意外’……”
“……那只能说明那个小子运气不好。”
文森特靠回椅背,把玩着手里的雪茄,眼神贪婪。
“而那五万美金,唐说了,谁能干净利落地办好这件事,钱就归谁。”
“说实话,要不是我身份不方便,我都想亲自去赚这笔钱。”
莫雷蒂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虽然不满这种“文明”的方式,但他听出了老板话里的潜台词——“试探”失败了,就可以“便宜行事”。
“我明白了,老板。”他狞笑着拿起信封,揣进怀里,象一条得到了主人许可的鬣狗,带着他手下最得力的两个杀手,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这五万美金,他拿定了。
……
汽车旅馆的房间里,又脏又破,空气中飘着一股霉味。
但李昂不在乎。
他正坐在吱呀作响的床上,用一块从旅馆顺来的、还算干净的破布,一丝不苟地擦拭着那把刚兑换出来的汤普森1a1冲锋枪。
冰冷的枪身,厚重的木托,以及那个标志性的、能装下50发45口径子弹的巨大弹鼓。
这玩意儿在二战时是美国大兵的噩梦,因为它又重又不可靠。
但在1963年的纽约街头,在那些只有六发左轮的警察面前,它就是一把能撕碎一切的“芝加哥打字机”。
李昂将黄澄澄的子弹一颗颗压进弹鼓,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悦耳。
这是他安全感的唯一来源。
就在这时,床头柜上那台老旧的黑色电话机,突然发出了刺耳的铃声,象一声尖叫,吓了李昂一跳。
李昂的眼神瞬间变得警剔。
知道这个电话号码的人,不超过三个。
他拿起冰冷的听筒,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个沙哑得象是被砂纸磨过的声音。
“是那个疯子税务官吗?”
“有屁快放。”
“哈,小子,还是这么不可爱。”墨菲在那头干笑了一声,“看来前天晚上的爆炸没把你吓破胆。我的人看到有几条卢凯塞家族的狗在打听你,不过他们现在还只是闻闻味儿,不敢真的咬人。但刚刚,有三条更饿的鬣狗,从皇后区过了桥,正朝着你那个方向去。他们开着一辆黑色的别克‘世纪’。”
说到这里,墨菲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了些。
“听着,小子,我知道你现在是全纽约最烫手的山芋,五万美金的悬赏让那些杂碎都红了眼。”
“我不知道你那个破旅馆的地址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但法尔科内家族的人已经找上门了。他们可比卢凯塞那帮只会收保护费的蠢货难缠得多。”
“我只能帮你到这了。小子,祝你的上帝今天没休假。”
说完,不等李昂回答,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忙音。
李昂放下电话,眼神变得凝重。
鬣狗?
法尔科内家族的人终于按捺不住,找上门来了。
比他想象的还要快,甚至指不定从他走出国税局的那一刻就已经被跟踪了,不过上帝保佑,他们没有在局子门口就拿着冲锋枪把自己突了。
他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拉开窗帘一条缝,看向楼下那个泥泞的停车场。
他就这么保持着观察。
不到十五分钟,果然,一辆黑色的、擦得锃亮的别克“世纪”轿车,悄无声息地滑进了停车场。
车上下来三个人,都穿着得体的黑西装,领头的是个瘦高的男人,眼神阴鸷,走路的姿态象一只随时准备扑上去咬断猎物喉咙的鬣狗。
这是李昂的第一感受。
他们没有直接掏枪,而是整理了一下西装,抬头看了一眼旅馆的二楼,然后朝着楼梯口走来。
李昂松开窗帘,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送上门的积分。
他没有躲藏,也没有惊慌,只是不紧不慢地将那把装满子弹的汤普森冲锋枪握在手上,保险打开,然后又在枕头下塞了一把柯尔特1911a1。
做完这一切,他施施然地坐回椅子上,将枪口对准门口。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响起。
紧接着,是一个刻意压低了的声音。
“fbi!陈探员,我们是司法部派来保护你的,请开门!”
fbi?
李昂差点笑出声。
这帮杂种的演技,比好莱坞三流电影里的演员还要烂。
他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靠在门后,用一种带着警剔问道:“我的长官没有通知我会有fbi的人来。你们的证件呢?”
他的大脑,则在飞速处理着刚才在窗边看到的一切。
就在那三个人落车走向楼梯口的那短短几秒钟里,他的右眼已经象一台最高效的扫描仪,将他们的所有信息看了个底朝天。
【年龄:38】
【偷税漏税证据(关键线索)】:
线索一:其名下的所有“合法”资产(房产、车辆)均与其申报收入严重不符。线索二:通过其控制的多个街区赌档,每周收取约1,000美元的现金,从未申报。相关帐目由其副手保管。
【犯罪历史】:
1955年至今:参与多起敲诈、故意伤人、谋杀未遂等有组织犯罪活动。近期:接受上级指令,前来试探并伺机格杀irs探员李昂·陈,以获取五万美金悬赏和晋升机会。
另外两个杀手的资料也大同小异,都是背着几条人命的狠角色,应缴税额也都在一万美金上下。
李昂的心跳开始加速,兴奋的。
他瞬间就算清了这笔帐。
如果能让他们三个人把税款全额缴清,自己能拿到接近四万点的巨额积分。
但现在看来不可能了。
唯一的选择,就是让他们人死债消!
既然还不了钱债,那就还血债!
三个人,加起来就是接近五千点积分!
五千点!
也够了。
“当然,陈探员。”门外的莫雷蒂显然很有耐心,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皮夹,从门缝底下塞了进来,“请核实。”
李昂捡起那个皮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制作精美的fbi证件。
他妈的,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假的。
fbi要是都长成门外那三头烂蒜的样子,胡佛局长得气得从坟里爬出来亲手毙了他们。
李昂心里骂了一句,但还是把证件拿到眼前。
他本来只是想拖延一下时间,顺便看看这帮蠢货的造假水平有多烂。
但就在他的目光聚焦在证件上的那一刻,他右眼中那冰冷的系统界面,竟然起了新的变化。。】
操!
连夏威夷什么时候添加合众国都搞不清楚,还敢出来冒充fbi?
李昂心中一震。
他没想到,这个【税务天眼】系统,他妈的居然还自带一个高精度扫描仪和防伪鉴定功能!
这功能他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门外,是三条准备咬断他喉咙的疯狗。
李昂没有再废话。
他用一种平静到令人发指的语气,对着门外说道:“好吧,我相信你们了。你们自己进来吧。”
门外的莫雷蒂,听到这句话,脸上露出了一个残忍而得意的笑容。
他就知道,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德州小子,已经被“fbi”的名头吓破了胆,哪怕他是irs的人也一样。
他对着身后的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准备动手。
其中一个最心急的小弟,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拿到那五万美金了。
他狞笑一声,根本没去拧门把手,而是直接抬起脚,狠狠地一脚踹在了门上!
“砰——!”
那扇该死的、薄得象纸一样的木门,被巨力直接踹得四分五裂。
那个最心急抢功的小弟,狞笑着,端着枪,第一个冲了进来。
他想象中,应该是一个吓得尿了裤子的irs探员。
可惜没有。
他看到的,是一个黑洞洞的、比他妈的地狱入口还要深邃的枪口。
以及,枪口后那双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睛。
“哒哒哒哒哒哒——!!!”
李昂才懒得跟这帮杂碎说一句废话。
在门板翻飞的瞬间,他就狠狠地扣下了汤普森的扳机。
这把沉睡的“芝加哥打字机”瞬间被唤醒,发出了它最饥渴、最疯狂的咆哮!
灼热的、黄澄澄的45口径弹壳,象一群被惹怒的黄蜂,疯狂地从枪膛中弹出,在昏暗的房间里划出一道道轨迹。
五十发子弹在不到三秒钟的时间里,被尽数倾泻了出去,将门口那条狭窄的走廊,变成了一条名副其实的血肉胡同!
第一个踹门冲进来的蠢货,连一句“谢特”都没来得及喊出口,子弹瞬间就把他的上半身打成了一团烂糟糟的筛子。
整个人以比冲进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在走廊对面的墙上,留下一副人形涂鸦。
他身后的另一个杀手更惨。
他只看到眼前一团火光,然后半个脑袋就没了。
红的白的糊了一地。
只有领头的莫雷蒂,那条“鬣狗”,反应最快。。
但事实证明他也只是条鬣狗而已,跑不过子弹。
一长串45口径的重型子弹,从他的后腰一路向上,瞬间就将他的脊椎、肺叶和心脏搅成了一锅滚烫的肉粥,就象被捅进去了一把电锯。
他向前栽倒在地,上半身在地上徒劳地扒拉了两下,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整个过程来的快去的也快。
弹鼓打空。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汤普森冲锋枪那滚烫的枪口,还在袅袅地冒着青烟。
李昂端着枪,慢慢地走到门口,皱了皱眉。
太惨了,血腥味浓烈得他都有点想吐。
他低头看了一眼走廊里那三堆已经不能称之为“尸体”的烂肉。
这里没有茶,只有管够的45口径花生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