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上回所见,吴县令还是一副忙碌碌的样子。
也听得百姓所言,此人到任三年,所干之事比前三十年的县令都要多。
沉重舟也不多做耽搁,他将这几日调查的结果一股脑的道出,并且递上了那根金钉给他瞧。
吴泽面色阴沉,沉默了许久。
沉重舟预感到不对:“吴县令可是听说过这李羡阳的名字?”
果然,吴泽颔首:“此事说来话长,两位还没吃饭吧,咱们就边吃边谈,也不眈误时间。”
“也好。”
转到饭厅,又有吴县令的随身仆从上了饭菜,加之苗易刚好四人,俱是落座。
“那还是五年前吧,我在江南道玄衣捕快处任职,曾跟随徐大人追捕一名术士,听闻那术士自明州府而来,一路烧杀劫掠害死百姓无数,又在河间府做过白莲教徒,很是善于蛊惑人心,知道这李羡阳这术士厉害,死了肉身不一定会死阴魂,徐大人便特意请了定神钉带在身上,也就是此物。”
白莲教。
沉重舟虽未听闻,但也能猜到是术士的邪教什么的。
“那当时发生了什么?”
“徐大人在河阳县堵住了那一伙术士,并且用定神钉击中了李羡阳,此一役击杀术士十一人,却单单跑了这李羡阳,谁能想到,此人竟是用了这阴魂御体的法门,将自己埋藏在泥土里后,化作了僵尸,心思不可谓不深!”
李四也说过,五年前大雨,曾有过一回滑坡。
看来是这天灾让李羡阳躲过了一劫。
“不知此人本事如何?”
这回问话的是张虎。
毕竟斩妖除魔,他都是主力。
吴泽道:“善施剑,善惑人心,聪慧过人,精通一些术法,这是当年赵大人对他的评价。”
如此种种,正好与沉重舟在康北庄所见都能一一映射。
可以确定僵尸生前就是术士。
“那接下来吴县令打算如何做呢?”
这时候,吴泽收起平常的肃穆,转而是一脸和善:“先前是我将两位小看了,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函,本案还须得两位用心去查,若有何所需,寻苗捕头就是,本县令特许二位在河阳便宜行事。”
这是要被正名了。
张虎有些得意,沉重舟却并不怎么在意。
“多谢县令大人鼎力支持!”
……
出了县衙,由苗易亲自领着两人,在河阳驿馆住下,还特意吩咐了驿丞,须得悉心照料,所需马匹之物,都须得及时供应,与初来时相比,可谓天差地别。
斜躺在软塌上,品味着手中的香茗,张虎正是优哉游哉,旁边的沉重舟则是一副劳神苦思相。
“你小子怎么愁眉苦脸的,才三两日就查到了僵尸的身份,这进展不是很大吗?”
沉重舟道:“那李羡阳是个手段极高明的术士,潜心隐藏五年,如今又化作僵尸复出,手段必是不可小觑,且有无其他白莲教术士策应,你我也一概不知;再者说,既是牵扯到术士之案,那应当禀报于玄衣捕快,可我见那吴县令并无这意思!”
张虎倒是满不在乎:“嘿嘿,我瞧那吴县令是怕丢了乌纱帽吧,想要自己给摁下去,这又不是在桃源县,咱们就权当走一步看一步。”
其实,沉重舟还有一个猜测,今日再以明月望气之术观之,这位吴县令头顶的黑气依旧是浓郁。
若这不是乌纱帽不保,而是血光之灾呢?
“唉,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三日未有僵尸出现,加之官府也出了抚慰人心的告示,今日再行走在街道上,明显比刚来时热闹了许多。
沉重舟望见路边热腾腾的豆花,又与张虎尝了三碗。
张虎一碗甜的,他则一碗甜的,一碗咸的。
“你这么吃是有什么讲究吗,平日里也没见得你饭量这么好?”
沉重舟一本正经道:“我这叫一碗水端平。”
张虎更是纳闷:“端平,怎么端平?”
“罢了,说了你也不懂。”
“哼,我发现你小子不仅屁多,最近还喜欢闷屁!”
沉重舟:“靠!”
今日查案,去往第一凶案现场。
那地方是在一处小宅院里,被害者是个独居的书生,父母早亡后一个人生活,也符合僵尸一直针对青壮下手的习惯。
如今尸体早已被抬走,差人就在地上用石灰留下痕迹,至于死相如何,按照苗易的描述与前面几位所差无几。
院子不大,仅有一进,除了一株槐花树就是三间屋舍,里面也都是一些正常的生活用具,细细翻看也并无何特殊之处。
那不足一丈高的屋顶,沉重舟十分轻巧便跳了上去,张虎见到了不由得吃惊:“你小子何时练了这般厉害的武艺?”
“我这不叫武艺,乃叫身轻如燕,日常打坐修的便是清气上升,浊气下降,日子久了就有此本事。”
“娘嘞!”
……
在房顶看过,并不见瓦片有踩过的痕迹,落到了树上也一样是如此。
“不必看了,苗捕头都查过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沉重舟道:“我只相信自己。”
最后,才入了凶案现场那间屋舍,尸体被发现时,是躺在床榻上。
“死在床榻上,怎么象是等着他睡着才行动的?”张虎说道。
沉重舟点点头:“你这厮能发现这一点很不错,但还是远远不够。”
“嗨,那你说说倒是有何高见?”
“我曾听说修行阴魂之法的高人,灵魂可以出窍,神游于大地,李羡阳虽不至于有这修为,但他是死亡之躯,应该不难;因此一到夜里,他必然是以神魂在四下里游走,若是撞见了自己想要的精血,便再将肉身驱赶过来杀害,因此他连杀这么多人,官府就只查到留下的尸体,一次都未撞见其踪迹。”
今时今日,沉重舟已有了不少见识,诸多妖魔鬼怪都可以判断一二。
张虎道:“按你这么说来,这僵尸要不主动现身,咱们怕是很难寻他了?”
沉重舟微微颔首:“是这个道理,我猜李羡阳已是彻彻底底融入这座城里,除非咱们能有追踪阴魂的手段!”
张虎望着沉重舟:“你不会吗?”
“你觉得我会吗?”
“唉,明白了,吴县令这老小子要是压着不上报,就是害人害己,说不定玄衣捕快就有这追踪阴魂的手段。”
……
晃悠了一个白天,可谓是一无所获。
夜里时,沉重舟祭炼了一阵手头的五雷符咒后,立在院子里,又修炼起了银云观想太阴炼神法。
月华流白,以肉眼不可见的方式,尽数流入他身体,壮大他的神魂。
此法门比之玉莲入梦高明了不知多少倍,神魂壮大的速度也同样是快上了不知多少倍。
他会这样一直坚持到日出,再等待紫气东来。
天大亮,日高头,刚刚收功。
驿馆外就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沉公子,你原来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