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门口时,早有县尉家的随从等侯。
他自然是认得张虎,忙将两人往里面请,又上了二楼一雅间,正有县尉起身来迎。
沉重舟目光挪过去,只见那县尉着一身玄色长袍,面容清瘦,胸膛高挺,腹部微微有些鼓出,两鬓带点点斑白。曾听得张虎说此人五十有二,想来是保养的极好,看上去至多四旬年纪
大骊国法有云,考取功名乃有文武之分,诸多地方县尉一职通常都是武举人、亦或是从下至上步步高升,不管怎么说,县尉也都是一位武人。
“见过县尉大人!”
沉重舟作揖行礼,那县尉将他上下打量:“早就听说沿河街出了一位十分了得的小秀才,今日一观当真是少年英才,说起来老夫还是来得有些迟了!”
“大人哪里的话,应当是我拜会您才是,张虎能有今日,也全赖县尉的拔擢!”
县尉抚须长笑:“哈哈,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快快请坐。”
他的热情不止在言辞里,就是行为举止也一样突出热情,拉着沉重舟落座后,又是招呼张虎也落座。
桌子上菜肴琳琅满目,算上县尉的随从也就四人。
这位县尉姓朱,单名一个全字,乃桃源县本地人氏,沉重舟自幼就听说过他。
很快,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对方却还不提正事,沉重舟也不与他问,就只是虚与委蛇,先将肚子吃饱了再说。
“……听张捕头说,那虎妖端得厉害,又神出鬼没,此番能诛全因小秀才的本事?”
沉重舟回应道:“张捕头武艺高超,若无他的本事,虎妖也决计不能伏诛。”
朱县尉道:“也是,桃源县能有两位少年英豪乃是大幸,不知小秀才修的是何本事,竟能对妖魔之事了如指掌?”
这句话沉重舟终于不再随意应了,而是直接问道:“大人还请宽心,徜若真有事需要我去办,凡能办到必不辞辛苦!”
说到点子上,朱县尉心头一喜:“眼下还真有一难!”
“大人说来听听?”
“此非我桃源县之事,而是出自河阳县,这河阳县令曾与老夫是故交,听说我桃源出了个小秀才,便着我相请小秀才走一遭去捉妖,老夫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因此才有今日相请,不知小秀才意下如何?”
正是被沉重舟猜透!
他也就这么点价值了,能寻他还能是啥事?
“此事具体如何,朱县尉可知?”
对方径直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来:“此是他对我的亲笔信,当中有详细的描述,你先看过再说。”
沉重舟接过后翻开查看。
这上面就只说了一件事,河阳县下辖康北庄连续死了七人,且死状皆是一模一样,脖颈处有牙印,周身僵硬而泛白,系失血过多。
死者多数都是青壮年,且死亡时间多是在夜里,怀疑是闹了僵尸,刚好听到蒙特内哥罗村之事,便想请沉重舟上门捉妖。
上面还说道,若是愿意去的话,将以一百两银子为酬谢。
钱不钱的沉重舟已经不感兴趣了,倒是这僵尸还是头一回见。
“小秀才若是应下,这几日便准备准备,与张虎捕头同往河阳,若是不去老夫也能理解,就让河阳县令另寻他法了!”
语气十分诚恳,丝毫不见有逼迫的趋势。
见此,沉重舟将信递给对方:“既然是县尉心系,我自然是要尽力去做,不知去了河阳县该如何办呢?”
朱县尉当即大喜:“放心,两位去了只需要寻河阳县令即可,我会先与他书信,让他一力支持两位查案,来,这一杯酒就当是我提前祝二位旗开得胜!”
沉重舟应下,一饮而尽。
酒罢,朱县尉又继续说起来:“你是不知,这一县之里最棘手的便是这些作崇的妖魔了,因为此我应州府每年要供奉香油钱不少给慈云观,才能请的他们下山捉妖,这还不算罢,每回相请,也都须得备足了礼物,如今有了两位,我堂堂朝廷也可不再看人脸色了……”
沉重舟明白,他这是在吐槽。
慈云观在应州府,几乎罩着一州之地的太平。
道观里的道爷们不事生产,只顾修仙,又非人人辟谷不食不饮,就须得大量的钱财养着,这钱财哪里来,当然是从官府手中扣了。
原来慈云观也不是所传的七八个道人,而是有几百之数,当这些化外之人与世俗王朝相撞,按照沉重舟的理解,在朝廷的眼中他们无非就是另外一种术士。
一种不能轻易得罪的术士。
出聚仙楼时,天已晚。
街道上冷冷清清。
随从扶着朱县尉乘坐马车去了,张虎面色微红,沉重舟则是气定神闲,似压根没饮过酒那般。
“你上回说,桃源县令应该是要高升了,对吧?”
张虎点点头:“否则何须那把万民伞,你小子突然问这些何故?”
“那可有传出县令之位由谁出任?”
“这我哪里晓得,我虽是一个捕头,但在他们眼里也仅是一介差人,今日境况你不也都看到了!”
沉重舟道:“你这厮倒还懂得自省了,要我说必是此人。”
张虎不屑一顾:“你小子胡扯呢?”
方才沉重舟施展明月望气术,正是瞧见朱县尉头顶红色气息浓郁,乃是短期之内有大机缘的征兆,对当官的来说大机缘不就是升官。
“你这厮别不信,这也是我为啥一口就应下的原因,你就好好等着鸡犬飞升吧!”
张虎怒了:“哼,纵然他能飞升,你哥哥我岂能做他的鸡犬,终究有一日我会出人头地。”
沉重舟笑笑:“飞升的人是我,你是我的鸡犬,不是他的鸡犬,明白了吗?”
“娘的,你小子占我便宜没够了是吧!”
……
河阳,乃在桃源西北,过了此处便是州府应州城。
因此地山少多平川,自古以来就是比桃源县富足。
翌日一早,沉重舟就收拾好了行装,待张虎从衙门里拿了公文回来后,驾着一辆马车拉着沉重舟北上河阳。
这厮原本提议骑马,可沉重舟吃不得骑马之苦,便改为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