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如刘征夫所云,狐姬娘娘既有数百年的修为、堪破了红尘,又为何独对一幅自画象情有独钟呢?
这样的大妖不应该早就是舍去七情六欲,踏足那玄而又玄的境地?
不明白,实在是想不明白。
当日夜里,沉重舟收拾了行装,毕竟要一去三四日。次日时,瑞丰准备好了早饭,食过之后,又去敬灵轩取了画画所用的水粉等工具,之后便在家里等着正午。
至于那万两的银票,也实在是烫手,先在书房里存着。
须知桃源县最大的钱庄一日最多也兑换千两银子,至于这万两就得去应州府,还得让钱庄准备上些许时日。
上一刻将银票掏出,下一刻你的名声就传了出来,太过高调不说,暂时还用不到。
正午时,马蹄哒哒。
刘征夫驾车停在门口,沉重舟蹬车而去,刘征夫一路驾车出了城。
瞧这方向,应该是往南。
“难不成是要去南砀山里?”
刘征夫一笑:“狐姬真君倒真是这般想的,可你我又不会腾云驾雾的手段,一路走去南砀山不得四五日的路程,此番咱们到南边山脚下即可。”
“那今日怕也是到不了。”
一百里路,马车半日是赶不到的。
“呵呵,未必。”
出了城行了约莫二十里,到了一处庄子,刘征夫将马车停在这里。
“下来用过晚饭歇息一阵,等夜里再赶路。”
“为何非是在夜里?”
刘征夫道:“嘿嘿,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的。”
入得面前小院,正有一妇人迎上:“相公,你可回来了,方才饭菜都热两回了……哎,这位便是你提起的小秀才吧?”
沉重舟应道:“在下正是沉重舟。”
“来来来,快请坐,我这就去将饭菜端上来。”
说罢,便往厨房里走。
刘征夫道:“此乃拙荆,非术士,只一普通人尔,也不知我跟脚。”
待妇人来时,端着一个托盘,上有清真鱼、烧牛肉、蔬菜羹,以及两碗白米饭。
沉重舟道谢后用饭,吃过后就坐在这院子里,妇人又收走碗筷忙去了。
“以我所见所闻,术士无不是云游四方,似先生这般安定的却还是少数?”
刘征夫道:“那小秀才以为术士是什么?”
“愿闻其详。”
“不管是狐姬娘娘,还是慈云山的牛鼻子,亦或是你我、山间得出灵慧的小妖,都可以被称之为修道者;也不管目的是追求长生,还是强大的实力,亦或是修习各种法力手段,其最终都是求大道,问长生。”
“因此嘛……这术士可不就是红尘之里、道宗之下,得了那么一点儿法术、却也不是真正的大道,一直所努力挣扎的人,小秀才以为如何呢?”
这解释很犀利,也很准确。
直接道出了术士的地位。
沉重舟颔首:“说得很不错!”
“我也曾走遍红尘,道宗我入不了,但狐姬娘娘却能授以我法,教我修行;只可惜资质平平,无奈认了命,便有了今日的一院一妻一辆车。”
说这话时,刘征夫颇有一番感慨。
是啊,沉重舟也不知道,自己将来可以走到哪一步。
……
入了夜,刘征夫喊沉重舟出了门。
步行到了村外,从怀中摸出两张符咒来。
“小秀才可要站稳了,我这神行符能一日四五百里,一会儿风起时速度极快,可万万不要跌落下去。”
神行符。
原先就只有在云游道士的典故里听说过,一日四五百里,简直就是一张长途车票。
也难怪非要等到夜里,这要是在白日里让人瞧见,岂不是在制造麻烦。
“那开始吧。”
刘征夫以两根手指将符咒夹住,接着口中振振有词。
沉重舟只见清风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将他抬升到半空中,脚下柔柔地,仿佛踩在棉花上。
“疾!”
刘征夫一声轻喝,符咒瞬间燃烧,身体也开始往前猛冲。
初时还真有些突然,站立不稳,等熟悉后也能稳稳当当,看来这神行符施展起来并不难,难的是这制作的方法。
很快,刘征夫也赶了上来,两人漂浮半许之高,又并肩而行,下方河流田野急速划过,上头又有月明星稀,当真是披星戴月、一路风尘是也。
至后半夜,已入得群山。
前面忽然大雾弥漫,看不清视野。
“落!”
沉重舟与刘征夫皆是落下来。
“就要到了。”
仔细瞧,却见那大雾里什么都没有。
刘征夫解释起来:“此处仙府乃是狐姬娘娘用了绝强的阵法庇佑,寻常人是万万靠近不了的,只有施展了独特的法门才能打开。”
前行几步,他又施展符咒掐诀。
面前的迷雾当即散去,一座庞大的宅院十分清淅的落了出来。
门匾正中,乃云雾仙府四个熠熠生辉的金色大字,左右各有两盏金色的灯笼,墙壁很白,也很高,光是门楼就用上了二层建筑。
两侧依次栽种下兰花、竹子、香草、桂树等植被,脚下一条青石铺设的小路延伸到门口。
往前踏出半步,沉重舟隐隐感觉周身起了一阵光晕,就象是穿进一处福地洞天。
吱呀!
开门声沉重,足见其结实,从中出来的并非是人,而是一群白毛狐狸,银毛如云,端得靓丽。
在左右两边排列开来,作出了一副相迎的架势。
“小秀才,狐姬真君这是在邀请你了!”
沉重舟将背篓收拾了一下,踏步往里面走。
等过了大门,四处有夜明珠悬挂,似如白昼,后面又有一重门,当中奇花异草、怪石假山数不胜数,建筑也是颇有特色。
沉重舟看得无不是新奇,真如仙家府邸!
接连走过了三道门,才在一座大厅外停住。
所见也无不是豪华,难怪那万两的银子说给就给。
“真君在上,小秀才我已带来了。”
顿了顿,里面一道女子慵懒的声音传出:“就让他独自进来吧。”
“是。”
刘征夫跨步,将门推开,道了一句请。
里面金碧辉煌的,沉重舟有些晃眼,再往里面走,听得身后吱呀一声后,门已自动关闭,才将神给定住。
确实是他见识少,微微有些激动。
“小秀才,本君有礼了。”
沉重舟往前面去看,通过轻纱罗帐、珠缦璎珞,一道身影正斜斜得依靠在软塌上。
确切来说,那不是个人,是一只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