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洞开的轰鸣巨响声犹在耳畔震荡,碎石尘埃尚未落定,蛰伏已久的杀机已如深渊毒蟒,骤然亮出森然獠牙!
姬奀脸上那因宝藏即将到手而绽放的狂喜尚未完全舒展,便已彻底凝固,扭曲为极致的惊骇与滔天暴怒。
他纵横修真界数十载,历经大小杀劫无数,何等风浪未曾经历?
今日竟在这阴湿洞穴、在这看似唾手可得的古修洞府门前,栽在一个区区凝气境的小辈手中,陷入如此精心布置的绝杀之局!
更可恨者,这恶毒陷阱竟设在他自以为智珠在握、即将收获的时刻。
奇耻大辱,莫过于此!
“小贱婢!安敢欺我至此!”
姬奀目眦尽裂,发出一声近乎野兽般的咆哮,金丹境后期炼气士那磅礴如海的灵压本能地轰然爆发,试图以绝对的力量震开扑面而来的致命威胁。
然而,那两具自石门后瞬间扑杀出来的金甲尸,来势太疾太猛,周身缭绕的尸煞之气凝若实质,厚重如铅云,竟将他的灵压冲击抵消了大半。
与此同时,一直隐在角落阴影中、低眉顺目、看似惊惶无措的宋婉辞,彻底的动了!
她一直紧握在素白袖中的右手猛然抬起,那枚自得手后便以体温焐热、此刻却冰凉刺骨的控阵罗盘赫然在握!
体内依仗《翻云覆雨诀》修炼出的、虽微弱却异常精纯凝练的玄阴灵力,此刻如同决堤的江河,不顾经脉撕裂的痛楚,疯狂地、毫无保留地注入那看似古朴无华的罗盘之中。
“阵,起!”
少女清冷的叱喝声陡然在混乱的洞府中炸响,与先前刻意伪装的娇柔怯懦判若两人,字字如冰珠落玉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与狠辣。
“嗡——!”
整座古老的洞府随之剧烈震颤,穹顶倒悬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钟乳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簌簌落下碎石尘埃。
四周石壁上,那些原本黯淡无光、看似古老装饰或天然纹路的符文,如同被无形巨手瞬间点亮,次第绽放出刺目欲盲的璀璨灵光。
一股浩瀚、苍茫、带着无尽岁月沉淀气息的恐怖威压,自四面八方虚空凝聚,如同无形的天罗地网,又似万丈山岳凭空压下,轰然降临,死死镇落在姬奀周身方寸之地。
“噗!”
姬奀身形猛地一僵,仿佛瞬间深陷万丈冰渊琥珀之中的飞虫,每一个动作都变得迟滞、缓慢了两倍不止!
他只觉得周身经脉中奔腾的灵力骤然变得无比艰涩凝滞,仿佛每一寸经络、每一个窍穴都灌满了沉重的水银,连抬起一根手指都需耗费莫大心力。
那磅礴古老的阵法之力,不仅如山岳般压制他的行动,更如同无数根无形的细针,不断侵蚀、消磨着他的护体灵力与向外延伸的神念感知,将他与外界天地的联系几乎彻底切断。
“这这古阵你竟能操控至此等地步?!”
姬奀惊怒交加,声音因灵力极度滞涩而变得沙哑扭曲,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骇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他此刻才豁然惊醒,之前破开石门禁制所谓的“顺利”,不过是这妖女精心编织的诱饵,目的就是将他这头猛虎,引入这早已布好的绝杀牢笼核心。
所谓“示之以柔,迎之以刚”,便是如此。
然而,金丹境后期炼气士的临机反应与深厚底蕴,岂是易与之辈?
即便身处绝境,生死一线,姬奀亦在电光石火间做出了最果断、最正确的抉择——擒贼先擒王,破局先斩首!
“血煞戮魂,百鬼噬心!” 他狂吼一声,强忍经脉几欲撕裂的剧痛,不顾后果地疯狂催动本命法宝。
那杆暗红色的血煞戮魂枪爆发出滔天血光,瞬间分化出数十道凝若实质、发出凄厉鬼哭狼嚎之声的血色枪影,大部分如同血色狂潮,铺天盖地般卷向两具攻势最凶的金甲尸,企图以攻代守,暂缓其亡命扑杀。
而其中最为凝练、速度最快、蕴含他一丝本源灵力的三道血枪,则如同三条蓄势已久的毒蛇,划出诡异刁钻的弧线,巧妙地绕过正面战团,带着蚀魂腐骨、冻结神魂的阴邪气息,悄无声息地直取躲在阵法边缘、正全力维持罗盘运转的宋婉辞。
这一手声东击西,阴狠毒辣,精准致命,显是斗法经验丰富至极!
面对足以瞬间击杀任何化灵境修士的血煞枪芒,宋婉辞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却无半分慌乱失措。
她既敢设下此局,早已将自身微末的性命与这洞府古阵休戚与共。
心念电转间,控阵罗盘光华再盛,体内本已不多的灵力如开闸洪水般倾泻而出
“灵壁千叠,御!”
好在是现成的上古阵法,只需要向罗盘中注入极少的一丝灵力便可驱使,只可惜年代久远,此阵威能大幅缩水,已十不存一!
洞府四周石壁上流转的符文光华大放,瞬息间在宋婉辞身前虚空凝聚出层层叠叠、半透明却散发着坚韧不朽意韵的灵气壁障。
三道夺命血枪轰然撞击其上,爆发出连绵不绝、震耳欲聋的巨响,灵光爆散,气劲四溢!
最外层的灵壁应声破碎、消融,但内层壁障又在阵法之力支撑下不断再生、叠加。
虽被轰得光华急剧黯淡、摇摇欲坠,却终究凭借阵法玄妙,将那三道蕴含金丹境后期炼气士含怒一击的血枪威能层层消磨殆尽,最终化为缕缕精纯的血煞之气,消散于空中。
然而,逸散的恐怖冲击力仍如重锤般狠狠撞在宋婉辞身上,震得她气血翻腾如沸,喉头一甜,一股腥甜涌上。
但她眼神冰冷彻骨,如万载不化的玄冰,银牙紧咬,硬生生将逆血咽下,手中紧握的罗盘光华非但不减,反而因她这决绝无比的催谷,骤然又炽盛了一分,对姬奀的阵法压制之力也随之再增一筹!
“师尊,弟子这份‘入门’大礼,您可还满意?”
宋婉辞嗓音魅惑,却带着浸入骨髓的寒意,昔日伪装出的敬畏与怯懦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年龄修为截然不符的冷静与阴狠。
姬奀气得几乎吐血,他发现自己还是严重低估了这凝气小修的心智之坚韧、算计之深沉,以及这上古遗留阵法的诡异与难缠。
那两具金甲尸得阵法之力加持,周身尸煞之气如同浇了滚油般疯狂暴涨,攻势愈发狂猛暴戾,完全是一副不顾自身损伤、以命搏命的打法,将他死死缠在方寸之地,难以脱身。
他空有更高境界的修为与诸多压箱底的诡异手段,却在阵法强力压制与双尸亡命围攻下,束手束脚,狼狈不堪,身上长衫已被凌厉的尸煞之气划破数处,添了深浅不一的伤口,虽不致命,却如同钝刀子割肉,极大地消耗着他的灵力与心神。
姬奀面目狰狞,厉声长啸,不惜耗费金丹本源,施展出一门极其阴邪歹毒的神通——幽冥之影,摄魂夺魄!
霎时间,一只漆黑如墨、缭绕着无数扭曲哀嚎的怨魂虚影、散发出足以冻结金丹境炼气士神魂的刺骨寒意的巨手,凭空浮现,五指箕张,带着攫取生灵魂魄的可怖威能,抓向相对矮瘦、行动却更为诡诈的宋沢所化金甲尸。
几乎同时,他又猛地掷出三颗乌光闪闪、表面密布着暗沉雷纹、散发出毁灭性波动气息的珠子,成品字形射向那高大健硕、势大力沉的孙止戈所化金甲尸,正是阴煞雷珠。
珠子迎风便涨,内部蕴含的阴雷之力躁动不安!
一时间,洞府内鬼哭啾啾,摄人心魄;阴雷炸响,乌光爆裂,毁灭性能量无情的肆虐!
术法光芒疯狂闪烁交织,将幽暗的洞府映照得明灭不定。
战斗的激烈与凶险,已臻至极致!
姬奀不愧是积年的邪修,底蕴深厚得可怕,即便被古阵严重压制,依旧手段频出,各种歹毒法宝、诡谲秘术信手拈来,竟凭借远超常人的丰富战斗经验与狠辣果决的打法,于险象环生中勉强稳住了阵脚,甚至数次以精妙手法险些重创金甲尸要害。
宋婉辞原本娇媚的脸蛋变得煞白,汗透轻杉,心神不得不分为两用,一边如履薄冰般竭力维持着罗盘运转,将阵法对姬奀的压制之力催至当前所能达到的极限;一边则需心分二用,如臂使指般精准操控两具金甲尸闪转腾挪、格挡招架、寻隙反击。
她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体内丹田中本就稀薄如雾的灵力,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消耗着,经脉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已是强弩之末,油尽灯枯之兆渐显。
时间在惨烈至极的厮杀中一点点流逝,双方鏖战已过百回合。
两具金甲尸虽勇悍无匹,不惧伤痛,但在姬奀层出不穷的狠辣手段轰击下,已是伤痕累累,尸气不断外泄。
孙止戈胸前被一道凝练的血煞枪芒划开深可见骨的伤口,暗金色的骨骼都隐约可见;宋沢一只手臂更是被阴煞雷珠近距离炸得焦黑碎裂,动作明显变得迟缓僵硬。
而姬奀虽也付出代价,道袍破损,气息紊乱,鬓角散乱,但眼中凶光更盛,如同受伤的孤狼,显然仍有余力顽抗,甚至可能在酝酿更可怕的反扑。
“小贱人!看你面色苍白如鬼,气息奄奄,灵力将竭,还能强行支撑这破烂阵法到几时?待你油尽灯枯,阵法消散之时,便是本座将你抽魂炼魄,点天灯熬油,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日!”
姬奀狞笑连连,言语恶毒如鸠,试图扰乱宋婉辞紧守的心神。
他老辣的目光已看出,宋婉辞身形微颤,罗盘光华已不如初时璀璨稳定,显然已经到了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