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京墨从未觉得原来死亡会距离自己如此之近,邋塌道人口中的“血灵诀”三字,差点就让陈京墨直接跑路。
好在他心理素质强大,瞬息之间便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一脸茫然的看向邋塌道人。
“血灵诀?”
那语气,那神态,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其实早在添加乾元观的第一天,陈京墨便已经预想过被人发现身怀魔功的可能性了。
这邋塌道人能准确的说出血灵诀三字,自己的推诿抵赖便没有了意义。不过,自己完全可以假装不知道自己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功法是捡的,也不知道怎么就练成了,我也不知道它是啥。什么,你说这是魔道功法?太可怕了,前辈你快帮我废了它吧!
陈京墨知道这个理由很无力,但这已经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邋塌道人盯着陈京墨看了半晌,一直到他都快冒冷汗了,才摇摇头道。
“小家伙,装的还挺象的,不过,你可知道创造出这《血灵诀》的人,正是被老道亲手斩杀的么?”
一边说着,邋塌道人的眼中竟浮现起了一丝极淡的哀伤之色。
对于《血灵诀》的了解,邋塌道人要说第二,这世间便无人敢称第一。
因为这本功法,正是他的同门师弟,那位五百年前乾元观最耀眼的天骄所创造的。
摇了摇头,将自己脑海中那难以磨灭的过往通通甩出去,整个人再次回到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当初创造这血灵决的初衷,不过是想要在修炼时,吸收灵力的速度能快一点罢了。只是创造他的人太过天才了,他成功了,但也不可避免的坠入邪路。
说起来,当初这本功法问世之初,老道我也是出过力的。你小子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我。若非看你小子周身并无血煞怨气,平日行事也颇有分寸的话,老道才不会陪你在这浪费时间。”
陈京墨又沉默了。
邋塌老道的话已经明明白白把自己所有后路都堵死了,这个时候再抵赖,绝非明智之举。
甚至,陈京墨更应该感到庆幸才对。
这样一位大佬,不仅花时间来观察自己,还在谈话时布下屏障,那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至少在现阶段,血灵决这件事,他应该是不会计较了。
想通了这一节,陈京墨也干脆的抬起头,迎着对方戏谑的目光沉声道。
“前辈所言之过往,晚辈不曾听说。至于这血灵决么,说实话,它是突然出现在晚辈脑海中的,这其中究竟是人为,还是机缘巧合,晚辈确实不知。”
陈京墨没有说谎,只不过隐瞒了《魔道邪典》的存在而已,毕竟,邋塌老道也只问了血灵决,又没有问其他的。
邋塌老道不知陈京墨心中所想,沉吟片刻后,突然开口问道:“你说血灵决是突然出现在你的脑海里的,何时?何地?”
“拜入观中数月前,那时我刚十三岁。地点就在南域望江城外,具体是哪就记不清了。”
“望江城?”
熟悉的地名让老道惊讶的反问了一声,随后又了然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我早该想到的。”
见邋塌老道自言自语了一句后,便好似陷入了回忆一般,陈京墨也没有出声打扰,安静的站在一旁,陪他演起了泥塑。
良久,邋塌老道猛地抬起了头,目光灼灼的盯着陈京墨,语速极快的说道:“小子,你做我的徒弟吧?”
“啊?”
饶是陈京墨心性沉稳,却也不免被这老道的脑回路给搞蒙了。
不是,上一句话咱们还在讨论魔功的事情吧?怎么你走神了一会儿,这话题就突然拐到这个地方来了?
原本陈京墨虽然隐隐感觉自己应该是死不了的,但修炼魔功终究是事实,他也做好了灵力被废,重头再来的准备,可谁知道…
这帮大佬都这么随性的吗?
但邋塌老道却并不在意他的懵逼,自腰间的储物袋中摸出了一枚高级感十足的玉牌,伸手一指便送到了陈京墨的手中。
“明日给你一天的时间,收拾好你的东西后,来小巽峰找我。”
说罢,也不等陈京墨回答,身形一转便不见了踪影。
自己这…这就拜师了?不对,所以说了半天,这老东西连他的名字都没告诉自己,丢下个玉牌就跑路了?
我特么…
————
邋塌老道脚下踩着自己那放大了许多倍的酒葫芦,正不紧不慢的向着小巽峰飞去。
突然,他停下了身形,回头看着自己身后的某处虚空,笑骂道:“小妮子,半夜三更不睡觉,偷偷跟踪师叔玩?小心我告诉你师父,关你的禁闭。”
虚空处波动了一瞬,一名墨发雪肤、眉目锋锐的背剑女子缓缓走出。
她的气质冷硬又纯粹,脸上尽是肃杀之色,一身与老道款式相同的道袍,却被她穿的一丝不苟。
这样的人,很难将她与“小妮子”、“关禁闭”之类的字眼关联起来。但她被叫破行踪后,恭躬敬敬的那一声“师叔”,却证明了方才被邋塌老道调侃的人,正是她。
假如高阳在这里,一定能认得出这位一脸“我不好惹”表情的大佬,正是他的师尊,玄易真君叶舒妧。
“师叔勿怪,弟子外出除魔,路过外门时偶遇师叔,见师叔似乎不愿被人打扰,弟子这才没有现身,并非是刻意跟踪。”
叶舒妧的声音跟她的人一样,冷硬的如同石头,又夹杂着一丝慑人的锋锐。即使是解释的话语,都被她说的仿佛约架一般。
“哦?既然不是跟踪,那怎么一路都吊在我身后,连个方位都不变?”
邋塌老道的声线飘忽,却明明白白的透露出两分笑意,调侃之意显而易见。
然而叶舒妧却毫无波澜,依旧用那副平稳的腔调回答道:“回清静峰的路,确实只有这一条。”
老道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随即便转换成了一副心累的模样。
“罢了罢了,我的错,和你这木头开的哪门子的玩笑?年纪轻轻的,跟你师父一个样,以后注定和你那把破剑过一辈子了。不对,你比他强一点,你还有个丹炉。”
“师叔是要弟子炼制什么丹药吗?”
“你…”
邋塌老道想骂娘,但转念一想,自己刚刚冲动之下,貌似收了个便宜弟子来的?
罢了罢了。
“有空帮忙炼一枚筑基丹吧。”
“弟子遵令。”
“不问问我炼筑基丹做什么?”
“师叔乃长辈,行事无需向弟子解释。”
邋塌道人:“……”我他妈再跟你用反问句说话我就是狗。
深吸了两口气,压下自己想打人的冲动,邋塌道人轻描淡写的开口道:“刚刚见一个外门弟子挺合眼缘的,便收了个徒弟。你作为师姐,日后可要好好照顾师弟才是。”
以自己的身份,这么多年无数天才想拜师都没成功,今日却突然要收徒,这种消息,不信你个冰块不破防。
“弟子遵命,以后一定好好照顾小师弟。”
依旧是毫无波澜的语气,以及毫无波澜的表情。
邋塌道人转身就走,他怕自己再待一会,就忍不住要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