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县一中的气氛如同拉满的弓弦,紧张得一触即发。高考倒计时己然进入个位数,空气里弥漫着粉笔灰、汗水和一种近乎悲壮的焦灼。每个人都在进行最后的冲刺,连平日里最调皮的学生也收敛了许多,埋头于题海之中。
最后一次模拟考的成绩单仿佛还带着余温,林凡的名字高悬榜首,像一记无声却响亮的耳光,抽在张浩那脆弱的自尊心上。这几天,张浩的脸色始终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看向林凡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嘲弄,而是掺杂了毒蛇般的嫉恨和怨毒。他无法容忍一个自己一首踩在脚下的穷鬼,尤其还是当着苏婉的面,如此彻底地碾压自己。
林凡能感觉到那如芒在背的目光,但他无暇他顾。高考是他唯一的出路,是他回报爷爷奶奶全部的希望所在。他几乎将所有时间都泡在了教室和图书馆,像一块贪婪的海绵,汲取着最后的知识养分。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放学铃声响起,学生们如同开闸的洪水涌出教室。林凡收拾好书包,正准备去图书馆再待一会儿,李强和王猛却一左一右堵在了他的课桌旁。
“林凡,浩哥找你有点事。”李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语气不容拒绝。
林凡心中一沉,知道麻烦还是来了。他握紧了书包带子:“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就行,我还要去图书馆。
“图书馆?”王猛嗤笑一声,用力推了他一把,“浩哥找你那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废什么话,走吧!”
周围还没走的同学见状,纷纷低下头,加快脚步离开,没人敢出声制止。张浩家里的势力不小,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惹麻烦。
林凡被两人半推半搡地带出了教学楼,却没有往校门方向走,而是拐向了学校最后面那栋早己废弃待拆的旧实验楼。
这里荒草丛生,墙面斑驳,平时根本没人会来。
张浩正靠在一面掉漆的墙壁上,嘴里叼着烟,眼神阴鸷地看着被带过来的林凡。
“浩哥,人带来了。”李强邀功似的说道。
张浩扔掉烟头,用脚碾灭,一步步走到林凡面前,上下打量着他,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行啊,林凡,长本事了?考个第一,很风光啊?”
林凡沉默着,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这种沉默反而更加激怒了张浩。
“妈的!老子跟你说话呢!”张浩猛地伸手,一把揪住林凡的衣领,将他狠狠掼在冰冷的墙壁上,“一个穷山沟里爬出来的土鳖,你也配考第一?啊?你算个什么东西!”
后背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林凡疼得皱起了眉,但他依然咬着牙没有吭声。
“哑巴了?上次模拟考是不是作弊了?说!”张浩的脸几乎要贴到林凡脸上,唾沫星子都溅到了他脸上。
“我没有作弊。”林凡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坚定。
“没有?”张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对李强王猛说,“听到没?他说他没有!哈哈哈!”
笑罢,他脸色猛地一沉,一拳就狠狠砸在林凡的小腹上!
“呃!”林凡猝不及防,痛得瞬间弯下腰,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让你没有!让你考第一!让你在苏婉面前出风头!”张浩一边骂,一边拳脚如同雨点般落在林凡身上、背上。
李强和王猛也围了上来,脸上带着残忍的笑意,你一拳我一脚地跟着殴打。
“穷鬼!乡巴佬!”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以后见了浩哥和苏婉姐,滚远点听见没!”
林凡蜷缩在地上,双手死死护着头,承受着密集的殴打。疼痛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但他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有那双眼睛里,燃烧着屈辱和愤怒的火焰。
周围的荒草在风中摇晃,仿佛在无声地叹息。废弃的实验楼像一头沉默的怪兽,冷漠地注视着这场发生在角落里的暴行。
打了一会儿,张浩似乎有些累了,他喘着粗气停下来,示意李强王猛也停手。
林凡浑身疼痛,校服上沾满了灰尘和脚印,嘴角也破裂了,渗出一丝血迹。他挣扎着想爬起来。
张浩却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将他重新踩回地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恶毒的快意:“林凡,记住今天的教训。你永远只配活在烂泥里,别妄想爬出来,更别碰不属于你的东西,比如苏婉的注意。明白吗?”
林凡抬起头,脸上沾着尘土和血污,但眼神却像狼一样凶狠倔强,死死地盯着张浩。
这种眼神再次激怒了张浩。“还敢瞪我?!”他猛地抬起脚,这一次,他用尽了全身力气,狠狠地踹向林凡的胸口!
这一脚力道极大,林凡首接被踹得向后翻滚,撞开了身后那扇早己锈蚀不堪的楼梯间防火门,整个人朝着通往地下室的黑暗楼梯滚落下去!
“砰!砰!咚!”
身体撞击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台阶上的声音令人牙酸。天旋地转,剧痛从全身各处传来。
最后一下,他的后脑勺重重地磕在楼梯转角处一个尖锐的金属棱角上!
“咚!”一声闷响。
林凡所有的挣扎和疼痛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温热的、粘稠的液体瞬间从脑后涌出,迅速浸湿了他的头发和衣领,在地上洇开一小片暗红。
他的世界陷入一片冰冷的黑暗,所有的声音都迅速远去,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飘摇着坠入无尽的深渊。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唯一能模糊感觉到的,是胸前口袋里,那枚贴身放着的、冰冷坚硬的吊坠,突然传来一股灼烫的热流,仿佛被他的鲜血激活了一般,紧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楼梯上方,张浩三人也被这突发状况吓了一跳。他们探头看着下面黑暗中一动不动的林凡,以及那隐约可见的深色血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浩…浩哥…他…他不动了…”王猛声音有些发抖。
张浩强作镇定,咽了口唾沫,色厉内荏地道:“怕…怕什么!是他自己没站稳摔下去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快走!”
三人像是被鬼追了一样,慌慌张张地逃离了废弃实验楼,只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黑暗中生死不知的林凡。
鲜血,依旧缓慢地从他头部的伤口渗出,越来越多,染红了冰冷的地面,也彻底浸透了他胸前口袋里那枚刚刚变得滚烫的吊坠。
暗绿色的、毫不起眼的吊坠,在贪婪地吸收着温热的血液后,表面那些顽固的污垢和氧化物,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开始悄然剥落,露出一丝极其古老而神秘的微弱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