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之巅,死一般的寂静。
天机子那冰冷彻骨的威胁,还在天地间回荡,但他那掌控一切的身影,却早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但那股几乎要将天地法则都改写的恐怖气息,却依旧如同梦魇般,笼罩在“招财进宝号”上每一个人的心头。
“他走了?”
秦般若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地问道。她惊骇地发现,自己刚才,竟然连拔枪的勇气都没有!
在那个人面前,她引以为傲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可笑,那么的微不足道。
“走了。”赵嫣然的脸色同样煞白,但她的眼中,却更多的是一种对林渊的狂热崇拜,“但主人把他怼得哑口无言!”
“何止是怼!”陈龙这个铁塔般的汉子,此刻也是一脸的激动与后怕,“主人的道,是守护!那个叛徒的道,是毁灭!这这是神与魔的对决啊!”
夏倾月没有说话。
她只是紧紧地握着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目光一瞬不移地,锁定在半空中,那道己经迈出半步的挺拔身影上。
她听到了,听得清清楚楚。
林渊那番“我的道,是守护”的宣言,如同最炽热的烙印,深深地烙进了她的灵魂里。
骄傲,自豪,心疼,担忧
无数种情绪,在她心中交织,最终,都化作了无尽的温柔与信任。
她知道,无论前路多么艰险,无论敌人多么强大,她的男人,永远不会迷失,永远不会堕落。
因为,他的心中,有光。
半空中。
林渊静静地站在星空古路的门户前,并没有因为天机子的离去,而有丝毫的放松。
他能感觉到,那道如同跗骨之蛆般的视线,依旧从某个未知的维度,牢牢地锁定着自己。
天机子,还在看着。
他在等,等着看自己被他那番话动摇后的反应。
林-渊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最后那一丝因为父母之事而产生的波澜,彻底抚平。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有丝毫的犹豫。
自己表现得越是决绝,越是坚定,天机子对自己道心的影响,就会越小。
相反,自己若是有半分的迟疑,那颗刚刚被种下的“心魔”种子,便会立刻生根发芽!
他不再回头,不再去看那艘船,和船上那些让他牵挂的人。
因为他知道,他所有的守护,所有的羁绊,都早己化作了最坚实的铠甲,穿在了他的身上,刻进了他的灵魂里。
他抬起脚,准备彻底踏入那片未知的星空。
就在此时——
天机子那淡漠的声音,果然,又一次,在他脑海中响了起来。
但这一次,他的语气中,没有了招揽,也没有了威胁。
只有一种如同神明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般的,绝对的冰冷与傲慢。
“你的‘守护’之道,很可笑。”
“因为它从根本上,就是错的。”
“守护,意味着禁锢,意味着画地为牢。你为了守护那些蝼蚁,就必须将自己,也困在这座名为‘情感’的牢笼里。”
“而我,将让你亲眼见证,你这可笑的牢笼,是如何被我轻易击碎的。”
“星空古路的第一站,是一颗名为‘碎星’的废弃矿星。那里,环境恶劣,规则混乱,是整个宇宙流放犯人和亡命之徒的法外之地。”
“我为你,在那里,准备了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
“我将我那个不成器的徒弟徐福,所收集的,关于你父母下落的唯一线索,放在了那里。”
“同时,我也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那颗星球上,所有的疯子。”
天机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
“现在,整颗星球的亡命之徒,都在为了你父母的线索,而疯狂地互相厮杀。”
“去吧,我的小师侄。”
“去那座为你量身打造的,充满了背叛、杀戮与绝望的修罗场。”
“让我看看,你那可笑的‘守护’之道,在绝对的利益与人性之恶面前,还能剩下几分?”
“我很期待,当你为了得到线索,而不得不亲手将那颗星球上的所有生灵,都屠戮殆尽时,脸上会是怎样精彩的表情。”
这,是最后的阳谋。
也是最恶毒的陷阱。
他将林渊置于了一个两难的绝境。
去,就要踏入他为你设下的杀局,就要面对整颗星球的疯狂罪犯,就要为了得到父母的线索,而违背自己“守护”的道心。
不去,则将永远失去父母的下落。
这,是在逼着林渊,亲手打破自己的道!
用心,何其歹毒!
然而——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人都为之崩溃的绝命之局。
林渊的脸上,却连一丝一毫的波澜,都没有了。
他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他只是
轻轻地,摇了摇头。
然后,他用一种近乎于自言自语,仿佛在回答一个路边问路的陌生人般的,平淡到极致的语气,轻声说了一句。
那句话,没有通过神念,也没有蕴含任何力量。
但其中所蕴含的那股发自骨子里的,绝对的蔑视,却比任何愤怒的咆哮,都要来得更加诛心!
他说:
“不好意思,我没兴趣。”
说完。
他不再有丝毫的停留。
整个人,彻底地,一步,踏入了那扇通往无尽星辰的门户之中!
身影,瞬间消失。
那扇闪烁着璀璨星光的门户,也随之,缓缓关闭,最终化为虚无。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遥远的,未知的星空深处。
一座由无数星辰骸骨与黑暗物质,构建而成的,悬浮于宇宙中的漆黑神殿之内。
王座之上。
天机子那俊美无俦的脸上,那万古不变的,掌控一切的淡漠表情。
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缓缓地,重复了一遍,刚才从林渊那里,得到的,最后的回应。
“没兴趣?”
咔嚓。
他手中,那根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代表着林渊的“命运之线”,毫无征兆地
断了。